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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1 / 3)

第十五章 千金散盡 用心良苦

一尺多高的純金胡瓶、幾十斤重的鎏金香爐、小巧的空心金馬、精緻的八曲銀杯……眼前的每一件東西都有著奢華的質感、濃鬱的胡風;然而當三千多件這樣的金銀器皿在自家院子裏堆成了一座貨真價實的金山時,琉璃心頭卻沒有什麼驚喜,反而像這十一月的天氣,一點點地越來越寒意徹骨。

要知道,這還隻是此次天子賞賜的一部分,此外還有三百匹皮草織錦、 兩百名奴婢以及足足五百匹駿馬!如果再加上李治前幾天專門為裴行儉而設的盛大宮宴,以及宴席上當場給出的雙料加封——禮部尚書兼右衛大將軍,這樣的殊榮和恩寵,琉璃再是遲鈍,也覺得實在是有點過了。

她還記得,當年義父蘇定方在出征高麗之後,也曾被這樣破格提拔過、賞賜過,那是因為皇帝當時一心要扶持還是昭儀的武則天,而現在,這位身體已經一日日衰弱下去的大唐天子,又想做什麼?

她更清楚,所謂炙手可熱,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事。這些日子,裴府的訪客已多得讓人頭疼,那些人對著她的眼神語氣,也越來越有當初對崔玉娘的奉承架勢。琉璃自己自然不會昏頭,再不耐煩,也會陪上十二分的耐心和謙遜。然而想到三郎他們在外頭的情形大概也是差不多,她就沒法安下心來。

爬得高必然跌得重!雖然很多事她都記不清了,但她至少還記得,這個年代,幾乎所有的名將,結局都不大好。他,多半也不例外。至於自己能不能改寫這結局,她不敢往細裏去想。此時此刻,她能做的全部,也不過是把一切都埋在心裏,盡力守在他的背後,護住幾個孩子,保住這個家…… 她正想得出神,視野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神一看,從院外走來的,可不正是新鮮出爐的裴大將軍?

裴行儉的身上穿著花色鍛麵銀狐披風,披風下是嶄新的紫色官袍,臉色被襯得越發明亮。他走上來先摸了摸琉璃的手背,大約覺得並不太涼, 才笑道:「你一個人在這裏發什麼呆呢?莫不是覺得這堆東西太礙眼?」

琉璃輕輕嘆了口氣:「是有些太招眼了。」這些器皿都是突厥可汗的珍藏,金的佔了多半,大件也不在少數,不說什麼工藝鑲嵌,就算一把火全熔了,幾萬兩真金白銀是跑不掉的;再加上那些奴婢馬匹,就算還比不上當初自己從臨海大長公主手裏拿回的那份家產,也差不太遠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別說還是這麼一桌滿漢全席!她就算再愛財,一想到可能付出的代價,也沒法不憂心。

裴行儉卻是一臉的風輕雲淡:「這有什麼打緊?你先挑些好的給長輩們送去,親朋好友那邊也都去送個信,喜歡馬的可以去馬場挑兩匹,缺胡人奴婢的就到家裏來領一個,還有這些金銀編緞,喜歡的話盡管拿去。」

啊?琉璃呆呆地瞧著裴行儉,一時有些不大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裴行儉笑著握住了她的手:「不都散了,難不成還要留著讓你去費那個力氣修庫房馬棚下人屋舍?讓人去費那個心思嫉妒眼紅編排胡話?」

這個……琉璃轉頭看著麵前堆積的金銀器,心情突然變得好生複雜,錢多燙手,破財免災,道理她都懂,但眼下要散掉的,可是一座實打實的金山啊!

裴行儉的目光也轉到了那座金山上,語氣裏多了幾分凝重:「其實,帶兵出征原本便是最易聚斂金銀的路子,所以京城裏的這些大戶,將門世家也往往最是豪闊。然而這黃白之物一旦太多,便是禍根,既壞親情,又傷人和。那些人家的子孫多有荒唐蠻橫、自相傾軋的,未必不是因為這些!傳家以德不以財,就算是為了替幾個孩子結些善緣、做個榜樣,咱們也不能留著這些東西。」

沒錯,如今到處被人奉承已是不妥,如果再加上這筆惹人眼紅的橫財, 對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好事!想到此處,琉璃所有的不捨頓時煙消雲散,反而有些擔心起來:「咱們家的親朋好友裏,能登門來拿這些物件的,到底也沒多少吧?」身份高的肯定不會來,身份低的來了也不敢拿太多……裴行儉笑道:「有錢你還怕散不出去?等親友們挑得差不多了,我那邊還有幕僚下屬,再不濟,還有跟我一道去西州的一百多號禁軍侍衛呢!隻是到底要多花些時日罷了,比不得你的雷霆手段!」

琉璃怔了一下,不由也笑了起來——二十多年前,自己可不是也曾一傢夥散出去幾十萬貫家產!

裴行儉目光柔和地瞧著她,聲音低了下去:「你笑什麼?咱們啊,原是一樣的人。」

琉璃笑著搖頭。當年她是明知那些家產拿不到手,索性出口惡氣再說,裴行儉卻是當真從沒把金銀錢財當回事。不過這話她還是愛聽的,她 反手握住了裴行儉的手指,往他身邊挪了半步,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思突然都寧定了下來。

裴行儉的眸子微微一暗,沉默片刻還是笑道:「回去吧,這裏風大,這些東西你若有瞧得上的,明日再來挑些入庫就是。」

琉璃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座金山,心裏嘆氣,麵上搖頭:「不必了! 」既然不能要,還不如索性離得遠點,省得鬧心!

裴行儉瞧了琉璃一眼,眸子裏帶上了幾分笑意:「也好,那明日就讓人過來挑幾樣金貴細緻些的,擬成禮單送給幾家長輩吧。」

琉璃默默點頭,略一盤算,心頭不由添了幾許悵然。所謂長輩,其實也沒幾家了。於夫人早已過世,連蘇慶節都帶著羅氏告病還鄉了;安家舅舅們隻有最小的還在;跟自家最親的三表兄又留在了西州;就連當年那些咄咄逼人的族叔也沒剩幾個了……正胡思亂想間,她隻覺得肩上一暖,卻是裴行儉已攬住了她:「還不走?難不成還想親自挑選?我瞧著那金駱駝就不錯,可惜三表兄沒在這邊。」

他所指之處,一隻模樣粗蠢的純金駱蛇正一頭紮在一堆金銀酒器裏, 看那個頭,少說有十幾斤重,可不是最適合送給不懂風雅又精於計算的安三郎?琉璃也笑了起來,想了想道:「我倒想給十三娘送幾樣東西過去,那日原是咱們的事,才累得她拋下滿府賓客過來報信。」

裴行儉搖頭:「過了這段日子再說,子隆大約是不願意收這些東西的。」

琉璃奇道:「這是為何? 」對了,裴行儉這次回來,親朋好友差不多都上 門恭喜過,裴炎卻沒有登門,難道是他們政見不合?

裴行儉笑道:「你是不曉得他的古怪處。」

古怪?琉璃還想再問,裴行儉卻不想多說,攬著她便往內院走去,琉璃順口換了問題:「今日不是有事麼,怎麼回來得這般早?」

裴行儉腳下頓了頓,竟沒有作聲。

琉璃轉頭一看,正對上裴行儉深黑的眸子,沉沉的滿是欲言又止的複雜情緒。琉璃立時明白了過來。早在一個月前,北突厥那邊就傳來兩部叛亂的消息,唐軍節節失利、損失慘重,皇帝原定的冬至到泰山封禪都因此取消了。當時她就猜到,裴行儉隻怕很快就會被派到北疆。可此刻真正麵對著這件事,她胸口卻依然是一陣悶痛,好容易才透出一口氣來:「你,什麼時候走?」

裴行儉低聲道:「就是這個月底。」

也就是說,滿打滿算,他在家裏也待不夠一個月……琉璃心裏愈發悶得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行儉溫聲道:「你放心,我這回再不用冒半分風險,聖人不但集中了那邊的兵力,還特地調撥了十八萬人馬,加起來足有三十萬大軍,我就是想輸也不容易。」

他瞧著琉璃,笑著挑起了眉:「你看,如今我這品級總算是趕上你了,總得再加把勁,也好搏一個封妻蔭子不是?」

琉璃知道他是在寬解自己,領情地笑了笑,卻實在沒辦法多說什麼。 裴行儉也沒再作聲,隻是輕輕拍了拍她。兩人回到上房,婢子們滿心歡喜地端水捧巾過來,瞧見兩位主人的神色,又大氣不敢出地靜靜退了下去。好在沒過多久,幾個孩子也從族學回來了,瞧見前頭那座金山,難免個 個都有些興奮,連嗓門都比平日高了些,待得聽裴行儉語氣平淡地說了對這些物件的處置,都愕然張大了嘴。

還是參玄先摸著頭笑道:「阿爺好氣魄!隻是能不能讓兒子也去馬場轉轉?這地道的突厥良馬,兒子也想挑兩匹騎騎。」

裴行儉的神色柔和了下來:「好,過兩日我便帶你們一道過去,每人都挑兩匹。」

參玄興奮地握拳擊掌:「多謝阿爺! 」延休和慶遠的臉上也綻開了一模一樣的歡喜笑容,慶遠更是問道:「既然可以送人,那同窗的族兄弟是不是也可以去挑馬?」裴行儉淡然道:「不可。」

慶遠怔住了,呆了片刻才道:「阿爺不是說大丈夫當以財為輕、義為重麼?」

裴行儉瞧著他笑了起來,「我卻沒說過,大丈夫可以慷他人之慨。若是日後你們建功立業,所得賞賜,自然可以隨意送人。可若是取家財奉同窗, 以博慷慨之名,這又算什麼?隻怕原本與你們真心相交的同窗,日後也難免會存上別的意思;至於那些因此才湊上來的,更是居心難料。不信你們去瞧瞧那些招搖過市的浪蕩紈袴,哪個不是被這些所謂好友捧出來的?」

一席話說得三個孩子都沉默下來,好一會兒延休才問道:「阿爺,難不成如今跟咱們愈發遠了的那些人,才更值得相交?」

裴行儉搖頭道:「這也難說。這些遠著你們的,有些隻是愛惜名聲,或是羞於奉承。可這世上還有一種人,自以為笑傲王侯,其實不過是心胸狹窄罷了。真正笑傲王侯者,自然待王侯如待布衣,又豈會巴巴兒要在王侯跟前擺出目無下塵的姿態來?這種人,心正者也就罷了,若是心思不正,隻會比小人更可怕。

交友原是貴乎知心,與貧富貴賤並無幹係,這要看眼力,也要看緣分。 不過你們如今還在學裏,真正用心險惡之人還不容易遇上,便是一時看錯了人,也沒什麼打緊。日久見人心,旁人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值不值得相交,這兩年慢慢看著,自然能分辨出來。

最要緊的,是你們自己一定不能為權勢名聲所迷,失了本心。權勢名聲,原是世上最迷人心竅之物,卻也是最靠不住的東西。若是半點沒有,固然是難以成事,空懷抱負,可悲可嘆;但若有了它們便自以為高人一等,那更是蠢物一個,可笑可憐!你們都要記住,大丈夫立於世間,靠的不是外物。」

瞧著三個孩子若有所思的模樣,琉璃不由鬆了 口氣,她這幾天也旁敲側擊地提醒過幾個孩子,卻沒法說得這麼透徹,孩子們也不曾這麼上心。

隻是參玄也就罷了,延休和慶遠才十歲,現在就跟他們說這些,是不是還是太早了點?

幾個孩子想過之後卻是很快又活躍了起來,亂七八糟問了一堆問題,裴行儉都細細地答了。參玄最是心急,回頭又問:「阿爺,咱們哪天去挑馬?」

裴行儉沉吟道:「後日休沐,若無意外,我便帶你們去,隻是有了馬之後,你們的騎射功夫更不能落下了。我已給你們選了個極好的騎射師傅,日後你們定要聽他分派,好好練習,莫辜負了你們自己挑的千裏駒! 」

慶遠奇道:「這師傅能比阿爺還強?」

裴行儉笑道:「自然比我要強。如今北疆戰事吃緊,再過十幾日,我便要帶兵前往,待我回來時,你們的騎術箭法總要有些長進才好。」

三個孩子都怔住了。參玄又是惆悵,又有些摩拳擦掌:「阿爺,若是我騎射都學得好了,下回阿爺出征,能不能帶孩兒一道殺敵?」

裴行儉笑微微地打量了他一眼:「等你能在奔馬之上箭無虛發,我便帶你去。」

參玄「啊」 了一聲,隨即皺眉咬牙,滿臉發狠。慶遠一臉不捨地瞧著裴行儉,一聲也沒吭。延休卻是皺眉往外看了一眼,涼涼地道:「怪道外頭突然間多了那麼些東西呢!」

裴行儉的臉色驀然一沉:「四郎,你胡說什麼! 」

他在孩子們跟前極少發火,待三個小的尤其耐心,這還是頭一回跟延休拉下臉來。延休的小臉不由變了顏色,卻倔強地梗著脖子不作聲。

裴行儉緩了緩臉色,聲音卻依然嚴肅:「男兒在世,原該為國效力,建功立業。能領兵平叛,是我等的本分,也是我等的幸事,難不成還要計較朝廷賞沒賞,賞得多不多?你這麼說話,到底是在羞辱朝廷,還是在羞辱為父?

四郞,你平日便愛從壞處來揣測人意,從無半點敬畏之心,我原想著你年紀還小,大些自然能好,沒想到卻是變本加厲! 須知天地之間,自有倫常,像你這般胸懷不敬,信口雌黃,往小裏說,是我裴行儉教子無方,往大裏說,便是我裴家心懷怨望 。你也不是三歲小兒了,這京城裏有多少人因出言不慎而惹禍上身,甚至家破人亡,你難道就不曾聽說過?」

延休臉都白了,眼裏淚光閃動,卻強忍著沒讓它流下來。琉璃一陣心疼,不由輕輕嘆氣。其實幾個孩子裏,因慶遠幼時體弱多病,她分身乏術,對延休的照料就沒那麼周全,大約因此他的性子才會有些古怪。這幾年她難免存了補償之心,何況延休說話雖刻薄,卻往往一針見血,所以她也沒有太過約束,卻忘了這年頭有些話,就算是孩子也是絕對不能說的。

裴行儉看著延休,也嘆了口氣:「四郎,你原是比旁人都聰明些,是我平日沒有好好教你,才叫你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堂堂男兒。當胸襟豁達,輕狂算什麼本事? 從今往後,你若不想成為無君無父的狂徒,害了自己,也害了父母兄弟,不但此類的話再不許說,便是此類的念頭也絕不許有!記住了麼?」

延休微微點了點頭,隨著這動作,大滴的眼淚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琉璃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他麵前,為他擦了擦眼淚,柔聲道:「四郎,阿爺也是為了你好。你如今一天天大了,這口無遮攔的習性,可要改改了。」

延休低下頭,用力抑製著肩頭的顫動,眼淚卻還是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

裴行儉嘴唇微微一動,又緊緊地閉上了,半響才道:「這話不光四郎要記住,你們也要記住。你們都一日比一日大了,為父不求你們聞達於世,卻總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要照顧好母親和幼弟,莫給家裏惹禍,真令裴氏蒙羞!」 參玄原是一臉的不自在,聞言用力點頭:「阿爺放心,以前是我沒約束好四弟,以後我會好好照顧阿弟們。」慶遠也小聲表決心:「孩兒一定聽阿娘的話,聽阿兄的話。」

裴行儉起身走到三個兒子跟前,目光在他們臉上緩緩掃過,最後還是落在了延休身上:「四郎,你阿兄性子衝動,阿弟又太過熱心,你也要幫我多看顧著他們點。」

延休猛地抬起頭來,待見到裴行儉帶著期待的溫和目光,原本已擦幹的雙眼又是一濕,忙低下了頭,悶悶地應了「是」 。

裴行儉拍了拍他的肩頭,眼神複雜感慨。

琉璃也是萬般感慨,待幾個孩子都出去之後才輕聲道:「守約,你莫怪四郎,都是我不好,平日裏胡說八道慣了,又沒好好約束過他,才讓他……」

裴行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我不是怪四郎,你把幾個孩子都教得極好。三郎直爽,四郎聰敏,五郎豁達,他們都是心性純正的好孩子。四郎說話涼薄,卻是性情中人,我隻擔心他這性子日後會吃虧 ,又沒時間再慢慢教他書法,磨他的脾氣,隻能下此重藥。 你和四郎不怪我就好,我又怎會怪你們?」 琉璃鬆了口氣:「四郎原是個明白孩子,我看他也體會到你的苦心了, 你放心,日後我自會多多留心,好好教他。」

裴行儉沉吟著緩緩點頭,「我這幾日還有些閑暇,自會多跟他們說說道理,也會給他們再挑幾個穩重可靠的人跟著。待我走後,你還是盡量多約東他們一些,千萬莫要讓他們在外頭惹出禍來。」

琉璃道:「這是自然,要不咱們再請兩個經史上的先生? 我看他們族學裏似乎有些太鬆,在家裏多學些,也省得閑極生事。」

裴行儉揺頭:「那倒不必,外頭原是要萬事留心,在家裏還是讓他們鬆快些的好,隻要他們平平安安的,功課上差不離也就是了。」

琉璃驚訝地看著他,他對孩子們要求怎麼變得這麼低了?

裴行儉笑了笑,緩聲道:「這次去北疆,我或許會多駐守一段時日,家裏的這些事都要辛苦你了。如今皇後和太子已是勢同水火,宮裏朝裏都不大消停,你自己也要萬事當心。」

他的話語其實都尋常,神色也沒什麼異樣,燭火照在他的側臉上,把他的眸子染上了一層溫暖柔和的光澤。但不知怎地,琉璃卻清晰地感覺到一縷寒風從窗縫裏透了出來,吹得她背上一陣發涼。

第十六章 百口莫辯 大智若愚

清明節的洛陽城看不見一縷輕煙,天空顯得格外清明,連那滿天的淺灰色陰雲彷彿都比平日清透。到了午後,洛水河邊,天津橋畔,漸漸響起了一陣陣的歡笑呼喝,卻是掃墓踏青歸來的人們在趁著這閑暇春日盡情遊樂。市井男女拔河看戲,錦衣少年走馬鬥雞,裝束明豔的少女在煙柳深處蕩起了鞦韆,就連剛剛換上嶄新春衣的小兒們也在三五一堆地比試著自家精心雕畫的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