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年來,韓景雲和項謹母子一直都以為老太爺當年是給他們留下了很多東西,可惜被大房侵吞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原來從一開始,一切都已經被算計好了。
韓景雲隻不過是他的玩物而已,他死了,管不著了,也就隻給她留下了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安度餘生的東西,至於家產,不存在的。
他似乎是到了這個年紀,才忽然地明白了這些,內心無比沮喪。
他嘴上喃喃,“不,父親以前和我母親是很恩愛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另有家室,不是因為產權分割太麻煩,他會離婚娶我母親!”
項容錚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我奶奶老早就知道了,但是她不想和別人為敵,所以才沒給你們看遺囑。”
他說著指了指桌子一角的花瓶,裏麵插了幾枝塑料花。
“你以為他愛你們母子?不,他的愛是廉價的,還不如那些塑料花。花還能擺上台麵,而你,永遠是個不得見光的私生子。”
他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項謹。
項謹臉上的血色盡失,墮入了突如其來的震驚中,三十幾年的人生都開始被懷疑。
從此以後,他將被從家譜上除名,不再是項家的子孫。
他聲音低啞,“我母親十九歲就跟了他,陪伴他十八年!”
十八年,耗費了她一輩子最好的時光,也幾乎是所有的時光。
項容錚的聲音冷漠而疏離,“從現在開始,你花的每一分錢,包括你躺在這裏用掉的治療費用,都是我給的,我給你的每一滴水,每一粒飯,都是施舍!”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項謹的不羈背後,有著一顆強烈的自尊心,作為一個私生子,他從小到大,最忌諱別人提到的就是他的身份,所以他後來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才會執著於身份被承認,執著於繼承他應得的家業!
讓一個人痛苦的最佳方式,就是把他最在意的部分,一刀一刀地割裂給他看,讓他一步一步地陷入絕望!
項容錚讓他活了下來,可是,他在他心裏一刀一刀地劃上去,讓他痛不欲生。
項謹渾身顫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卻完全使不上力,隻能用力的捶著床沿,“你現在給我說這些幹什麼!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你殺了我啊!”
殺人是要償命的,即使他是項容錚,也不打算為了這件事給自己埋下這樣的禍根。
他留下了項謹的命,可是殺死了他的心。
外麵的陽光很刺眼,項容錚抬起頭,看了一樣太陽最明亮的光源處,然後上了自己的車。
後來見到項謹的每一次,似乎都在經曆一場地獄的洗禮。
他再次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沈鷗已經睡下,他輕輕地推門進來,她於是馬上偏過頭來,在黑暗中看著他,站在朦朧的光線裏。
“還沒睡著?”
“嗯。”
她輕輕地應聲,然後身體往旁邊挪了挪。
項容錚在她身邊躺下來,側身過來摟著她,沈鷗於是把頭貼在他懷裏。
她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輕聲問他,“是醫院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