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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思公子兮未敢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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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她才緩過氣,聲如遊絲地道:“好在,他終於還是信守承諾,把昊令交給了我。”

孟成低頭看去,隻見她灰白、枯瘦的手中牢牢握著一枚白色的令牌,仿佛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旦抓住,便再不鬆開。

孟成看著她,神色中有幾分厭惡,也有幾分憐憫。

過了好久,日曜的聲音才平複下來,喘息道:“你見到武當三老了嗎?”

孟成點了點頭:“他們,並未忘記當年的承諾,一月後定會如期前往嵩山大會。”

日曜點了點頭:“幸好這次你未辱使命。要知道王爺下無敵的武功,可全在他們三人身上了……”剛了幾句,又是一陣咳嗽。

孟成默然。

他想不出這三位武林元宿與王爺的武功有什麼關係。

日曜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無力的笑容:“這次幹得不錯,我會代你向王爺多多美言的。”她此時力量大不如前,對孟成的態度也有所緩和。

孟成微微冷哼道:“先知若沒有別的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站住!”日曜嘶聲喊了一句,孟成止住腳步。

日曜喘息了良久,才又浮出一個虛假的笑容,輕輕道:“你立即護送我去一趟少林,我要帶著昊令去見方丈老禿驢,讓他準備第二次武林大會了。”

月之十二,夜色初上。

滿月華隨著那淡淡的白衣,照臨在華音閣最大的水域——莫支湖畔。

微霜傾灑在湖麵上,泛起點點銀光,楊逸之站在水邊,夜風揚起他如雪的衣衫,讓他整個人看去高華無比,宛如自在行走於煙波之上的神仙。

隻是,他眼中卻有淡淡的落寞與憂傷,一如秋空中的微雲,點點灑落在明月周圍,沾染了明月的寂寞,卻也讓這月色脫離了最後的俗塵,顯得那麼出塵,那麼清遠。

渡過這方水域,就會進入華音閣的核心地帶。

然而這武林中最大的禁地,卻平靜得出奇。沒有守衛,沒有機關,甚至傳中守護華音閣數百年的四勝陣,也沒有絲毫觸動。

月下的華音閣,是何等美麗、幽靜,完全沒有傳中的神秘、險惡。甚至空寂的莫支湖畔還係著一葉舟,似乎在歡迎著客人的到來。

楊逸之卻並沒有立即上船。他靜靜立於水畔,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月色微動,在他身前投下一條纖細的人影。

他依舊注目湖波,並未回頭。

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你果然沒有爽約。”

楊逸之淡淡笑道:“隻是卻非為樓仙子而來。”

樓心月微微一怔,眼底深處透出淡淡的失落,這失落一閃而過,瞬間又恢複為冰霜般的冷清:“我卻是為你而來。”

楊逸之回過頭,道:“為我?”

樓心月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開。因為,就連心如沉潭多年的她,也無法與他對視:“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嗎?”

楊逸之微笑道:“我在華音閣。”

樓心月輕輕撫著眉心處那道淺淺的劍痕,那是半月之前,他留下的傷。

她望著湖泊,幽幽道:“是的,這是華音閣。武林中最神秘的禁地,也是你最大的敵人。”

她霍然抬頭望著他:“你統領武林正道,與華音閣勢不兩立,如今卻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將自己隻身置於最險惡的境地,想想你的身份、你的職責,這樣值得嗎?”

楊逸之道:“我的承諾,便是值得。”

樓心月深吸了一口氣道:“若此人不是吉娜,而是別人呢?”

楊逸之道:“任何人都一樣。我若見到,便會援手。”

樓心月怔怔地看著他,不由想起了江湖上那個流傳已久的傳。

三年前,也正是他,一個毫不知名的少年,為了挽救整個武林,毅然站出來,對決武功宛如神魔的異族高手。

那一刻,他皎潔如雪的白衣也雜滿風塵。

那一刻,他絕美無雙的容顏染盡鮮血。

但也在那一刻,他的風采從此傾倒眾生,成為武林中最激動人心的傳。

貴為武林盟主,他卻依舊如當初一般,一葉舟,一襲白衣,飄然江湖之間,孤獨、寂寞。滔的權勢、富貴對於他而言,不過是際浮雲。

沒有人知道他的所求。

或許,他生就是為了拯救、保護別人而生的吧。

良久,樓心月搖了搖頭:“我曾敗在你劍下,知道你的武功,也欽佩你的人格。但你可否明白,這是華音閣!如果閣主下令,發動一切陣法、機關,就算你是神,也無法全身而退,更何況還有閣主本人!”

她略略提高了聲音:“你真有勝他的把握?”

楊逸之道:“沒有。”他回答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但他卻將目光投向遠,淡淡道,“隻是我相信,他若想與我對決,絕不會假他人之力,也不會在華音閣中。”

樓心月一時無語。

楊逸之和卓王孫完全是兩種人。他們宛如光明與黑暗的兩極,遙遙對峙,並立在這個世界上。

但她想不到,這兩個人的話竟然會如此相似。

她沉吟良久,終於點了點頭:“既然你意已決,我不再阻止你。”

楊逸之一笑:“多謝樓仙子。”

樓心月的麵容漸漸冰冷如常,道:“你到華音閣一行,我並不知道你能否活著離開。所以,趁你能施展劍法,我希望你能為我做一件事。”她的話直接且不祥,聽去卻十分真誠,並無半分恐嚇或詛咒。

楊逸之點了點頭:“樓仙子請講。”

樓心月道:“我一生無欲無求,唯一心願,便是鑄成一把曠古絕今的好劍。鑄劍雖被視為道,其實卻深有奧義。必須要有最好的材、心、意。”

她輕輕歎息了一聲:“五年前,我遠赴北冥,用了三年的時間,才打通百仞堅冰,從中取出一塊沉鐵。這塊沉鐵在我房中放了五年,一直沒有鍛造,因為我還沒有等來為它開爐的機緣。”

楊逸之道:“為了一塊玄鐵,能在冰雪荒原上一住數年,就憑這等執著,仙子便無愧於當世最好的工匠。”

樓心月神色有幾分肅然:“吾有良材、有匠心,可惜卻始終未能領悟下第一等的劍意為模具,是以空對良材,並未動手。”

楊逸之道:“模具?”

樓心月道:“絕世神兵就宛如不朽詩作一般,它的誕生,與其是創造者的功勞,不如是他們的執著感動了上。蒼要借他們之手,完成自己的作品。因此,這所謂模具,不過是上賜給匠人們的冥冥神諭,借地萬物而發,讓他們可以效法。昔年幹將鏌鋣夫婦,夢神龍遊於外,以龍形為模本,鍛成千古神兵;當代大師鍾石子,聽鬆風響於萬壑,以鬆濤為範例,鑄出絕世名劍。我所缺少的,也就是這樣的模具,一段絕響下的劍意。”

楊逸之微笑道:“樓仙子這番高論,實屬劍道中的精華,絕非雕蟲技可以定論。隻是不知有何事可以效勞?”

樓心月看著他,冰霜般的眸子中也有了漣漪:“我要找的模具,就是你。”

楊逸之並未感到詫異,隻是淡淡道:“我?”

樓心月道:“當今江湖,稱得上‘劍客’二字的人中,隻有楊盟主不用劍。傳楊盟主以風月之力,化為無形之劍,決勝千裏。”她抬頭望向空中圓月,緩緩道,“風月為劍,不僅是強絕一世的力量,卻也是傾絕下的風流。沒有人敢於一見,卻也沒有人不願一見。”

她嘴角浮起一個譏誚的笑意:“上次我雖有幸領教一二,卻隻怪自己學藝不精,一招不慎,便已重傷,還沒有來得及欣賞這等風月,所以深以為憾。”

楊逸之聽她起半月前的重傷,不禁輕歎一聲,臉上也流露出些許歉然。

樓心月聲音一凜:“如今,楊盟主孤身闖入華音閣,身臨不測之險,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的機緣。若這柄寶劍不能出世,不僅是我的遺憾,也是下劍道的損失,因此,才鬥膽相求,希望楊盟主在光風霽月之下,為我揮出三劍。讓我能仔細品味這劍中極詣,也能欣賞這風月之大美,從而鍛造出一柄真正曠古絕今的寶劍,從此了卻心願。”

她注目著楊逸之,似乎在等他回答。

楊逸之略有沉吟。

三劍?

下無人不知,他對敵隻用一招。

這一招之下,無數頂尖高手飲恨敗北,他從未失手過。

然而絕少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極為特異,數個時辰之中,隻能出一劍。

此劍強絕下,然一旦揮出,他整個人便弱如孺子。一日之內,就算勉強再度凝力出手,威力也會大不如前。

三劍,意味著他三日之內,都不可能有與卓王孫對決的力量。

月色流水一般從湖泊上淌過。

華音閣。

他身處的畢竟是武林中最為強大、神秘,傳中也極為邪惡的華音閣。

要將自己全無保護地放在強敵環視之中,無論是誰,也不免有些猶豫。

樓心月望著楊逸之,緩緩道:“晉時有這樣一個故事,名士王徽之聽聞桓子野善吹笛,但彼此並不相識。一次偶遇,王徽之請桓子野吹奏,當時桓子野已官爵顯貴,但依舊回頭下車,為徽之吹奏三調,曲終之後,各自離去,賓主並不交一言。此事千古佳話,千年之下,尚有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