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下麵有一顆痣。
褐色的,是血跡風幹的顏色。
媽媽說,注定的,會流很多眼淚。
我不相信媽媽的話
從來都不流淚
我對命運大聲說no
想流淚時,我仰望著天空,
以90度的姿態。
我的眼淚留在了我的心裏。
可是,現在我想流淚了
卻發現
我的淚腺已經被損傷
我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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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
對著鏡子,我小心的撫摸著自己粉嫩的臉頰。並且,刻意的避開它——
開在我右邊的臉頰上的褐色的小花。
媽媽說,注定了的,有淚痣的女子,會流很多眼淚,會不快樂。
對於快樂的概念,我感覺到很模糊。是的,我不快樂,天生的不快樂。但是,我也有快樂的時候,當我照著鏡子,看到鏡中自己美麗而落寞的容顏,最主要的是,看到那朵詭異的褐色的小花。
我,會忽然快樂起來。
莫名的快樂。
像是期盼了很久的事情終於發生。
像是見到了久違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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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種比喻缺乏根據性。我是不談戀愛的,更不知道見到久違的戀人,該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我不談戀愛,隻冷眼看著別人戀愛。比如說,我的母親。
她是個美麗而風情的女子,我的好容貌應該是完全遺傳自她的。當然,對於這一點,我的猜想也缺乏根據性,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我常想:從母親身邊來來往往的男人,哪一個更像他?
我的母親,在與我同樣的位置上,也長著一顆淚痣。隻是顏色更加深沉,顆粒更加飽滿。它像是收成很好的植物,飽蘸了淚水,滋潤而美麗的霸占著她精致的臉頰。
褐色的淚痣,是血液風幹後的顏色。母親知道這痣的不祥。知道一切。她將自己所有的不幸都遷怒於它,也,遷怒於——我。
因為我,她的戀人,我的酷愛自由的父親,拋棄了她。當她發現計策失誤,發現我根本就無法成全她的愛情時,一切都已經晚了。我因無法被墮掉,而出生。他因無法再停留,而遠去。
他說,他不要一個心計可怕的女人。一個打算用孩子來拴住他的庸俗的女人!
我對他而言,隻是無數隻精蟲中的一隻,隻是幾分鍾或者更短的歡愉時的產物,隻是他眾多精蟲中最能跑的一位,一不小心得了冠軍。除此外,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的話,打擊了我的母親,使她從此恨我,恨世間的男子,恨自己的命運,恨那顆據說會流很多眼淚的痣。
於是,她遊戲人間,以玩弄男子為樂。她的男人,都有著相似的高大的身材,以及寬厚的肩膀。這些可以提供她一時的安全與溫暖。我知道,她在他們的身上尋找他的影子,一旦那影子不見了,他們之間所謂的愛情也就完蛋了。
我呢?寂寞的,被遺忘的我,隻有臉上的這顆可愛的淚痣陪我。
她恨我們,而我們相愛。
因為恨我,她喜歡看到我哭泣的模樣,看到我同她一樣對淚痣產生恐懼的心理。
可是,自從懂事後,我就再也沒有哭過。即使她鋒利的指甲深刺我粉嫩的肌膚,即使鮮血潺潺而下。
我不哭,我仰望天空,以90度的角度,我相信,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一切流出的物質都會落回眼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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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照鏡子,更確切地說,我愛看鏡子——中的它。
每當看到它,我的心中就洋溢著一種滿足。
我看到了我的笑容。
仿佛中,另一個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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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銅鏡照出的,是一位完美無暇的絕色女子。
她眉如新月,發如墨染。細長的單鳳眼,媚若縷縷遊絲;紅潤的唇瓣,囂豔似楓葉正當。白皙無暇的皮膚,更是吹彈得破。當然,光有好相貌是不足以稱之為絕色的,她的氣質更是獨特,似妖似仙的。是純潔中的媚惑,是保守中的野性。是深遠的平和中,一縷躁動的風。
她是美的。她知道,並且不以為然。美麗的事物,總是要忍受更多的痛楚,更多的磨難,更多的不自由。她,知道啊!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注定了的!
從她初長成時,就明白了自己的命運。
小時候,她並不得寵。四世同堂的龐大的家族,眾多的男丁們都爭不到出頭的機會了,更何況,她一個小小的女子。也好,她樂得自由,樂得在無聲無息中長大。
她越長越美,光芒四射。終於有一天,這美麗的光華再也藏不住了!大家注視的目光起初是驚諤的,而後變成了欣喜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