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此得寵,從此不再自由,從此定了一生。
一人得道,就能雞犬升天。
她知道了長上們打的如意算盤:借由她,使無比榮耀的胡府,更加榮耀。
是啊,攀上了皇親就能更上一個台階了!
她成了一件貨物,一件討好君王的貨物!沒有人問她的意見,當然,即使她有意見也是抗議無效的吧?
她開始被有目的的培養,琴棋書畫禮儀著裝。她被改變著,包圍著,再也找不到原來的自己。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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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現在麵前時,正是午後。陽光並不那麼刺眼,卻刺得她生疼、生疼的。眼淚滑出了眼眶。
恍惚淚眼中,隻覺出了他比陽光還要耀眼的光芒。
她是鎮家之寶,是容不得暴露在任何粗俗的眼中的。而他不同,他是畫師,全京城最有名的畫師。隻有他,可以把她的美,她的神韻完全捕捉到紙上。這張紙,最終將呈現給那個他們眼中唯一不粗俗的男人看。
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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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說話,隻看著她,畫她。她也不說話,隻看著他,被畫。
一畫就是三個月。
每當他覺得已經畫出了她九分神韻的時候,她隻需換個姿態,就又呈現出另一番更加媚骨的風情。
於是,撕了,再畫。
家人們,漸漸有些不耐,卻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他是那麼地難請,可不能功虧一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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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沒有獨處的機會。她的身邊,總跟著“忠心耿耿”的丫頭們。她們伺候著她,更伺候著她的貞潔名譽。
這一天,他來了,而她正是初醒。丫頭傳話進來問:是否讓他回去?她想了想,道,讓他進來吧!
淩亂的發未及梳理成髻,蓬鬆的胡亂挽著。惺忪的睡眼,慵懶的體態,又是一種風情,一種男人難以阻擋的風情。
他愣了愣,有點局促。
“先生?”
她在心中暗暗高興著。看著一向沉穩的男子,有了這樣的表情,她是得意的。於是,她更是表情無辜的提醒著他。“先生”,輕柔而刻意的叫喚。
“哦!”
他應了一聲後,趕緊低下頭,攤開畫卷,躲了進去。再抬頭時,表情已是一片清明。
她失望的翹了翹嘴,又是新的可愛的模樣。於是,他,再次失神。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再無法潛下心來做畫。
這個危險的女子啊,狀似無辜的打破了他多少個第一次。她,她該是個妖的,最純潔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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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輕地吹著,雪白的窗紗也隨之輕輕搖擺。
“這兒!”他指了指自己右邊的發鬢。
“啊?”她不解的。
他走近了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腳步,像是響應著一種亙古的呼喚,又像是中了迷惑心神的蠱。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耳邊。他將她被風吹亂的發絲重新歸回耳後,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朵。冰涼的觸覺。
她的心,跳得飛快。
“啊,你快退回去!”
旁邊的小丫頭,已經大叫了起來。女子是要懂得禮儀廉恥的,一片衣角也不能被別人碰到。學習的榜樣應該是書中的那位被陌生男子拉扯了手臂的女子,學習她自斷手臂,以示貞潔的決絕。
他一驚,似是終於清醒,趕緊縮回了自己的手指。
可是,她卻不由竊喜了起來:這樣的碰觸,這樣的親密,依照習俗,她已該算是他的人了!
她的心中點燃了希望的火苗。他也算是個青年才俊,有著出神入化的技藝。如果,如果他來提親的話,也許——
此時,她的臉蛋已無須塗什麼胭脂了。大片大片的晚霞也比上她的囂紅美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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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最是折磨。
她及笄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可是,他卻再沒有了任何親密的動作。
冷漠的表情,疏離的態度。他們隻是一對陌生人。他是京城最有名的畫師,她是被畫而且極可能會飛上枝頭的秀女。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是:他為了畫好她,而整理了她的頭發,一不小心的,他碰觸了她的耳朵。他的指尖冰冷。
這,就是全部了!
他按期將她的畫像交上的那日,她哭了。
天地一片混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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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秀的結果可謂一波三折。
起初,都說她入選定了,家中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可是,到了宣布結果的那日,最有勝算的她,卻沒有被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