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衍目視著前方,冷笑:“那也得我有子孫才行。”他這輩子就沒想過有孩子。
“你恨他們,你認為是他們害死了唐一禾?”
“我說了,這和唐一禾無關。”
“你不覺得嗎?害了唐一禾的其實是你啊,你殺死那麼多的人,為唐一禾報仇,這仇恨最終也沒了結呀。”
沈沐衍的身子整個僵硬著,直直的看向對方:“你希望我死?”
江景淮心平氣和的說:“我希望你走出來,我希望你認識到不管你做什麼,唐一禾都回不來了。你的確害了她,但你傷的是她的心,她身體不好,死亡隻是遲早的事情。”
江景淮的身子前傾,手按在桌麵,靠近沈沐衍,“你大概沒照過鏡子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再這麼下去,你會死的。”
江景淮說的對,即便是裴家的人死光了,心魔還在。
沈沐衍還是合不上眼,一雙眼睛在黑夜裏四顧,總是在心裏藏著一個荒誕的念頭,如果人死之後有靈魂呢。
唐一禾會不會跟著自己?
他聽人說,晚上十二點整對著鏡子削紅蘋果,蘋果皮不斷,就能見到人的鬼魂,而他在鏡子裏隻看見自己孤零零的身影。
沈沐衍扇了自己一巴掌,這得多蠢才能幹出來這樣的事兒。
手扶在洗手台上,彎下腰去,在黑夜當中融入其中,隻有淚滴落在台麵上的聲響。
他曾讀過一首非常矯情的詩:惟將終夜常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如今卻覺得這詩很貼切,世事無常。
白天,他的情緒要比晚上好一些,他能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聽著那些人說著或恭維或擠兌的話,臉上會露出情緒,總歸還是有個人的模樣。
晚上,情緒就低落下來,覺得做什麼都沒勁。
正值盛年的男人突然就失去了對生活的興致,活得像個老人,暮氣沉沉。
他對自己說,不能這樣下去了。
沈沐衍從來都不喜歡唐一禾,充其量隻是心懷愧疚罷了。
唐一禾這人太狠太絕情了,什麼都不肯留下,以至於他連在她墳前懺悔的機會都沒有。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和唐一禾談一談的機會。
他將櫃子裏的酒都拿出來一瓶一瓶的灌下去,醉得一塌糊塗。翌日刺目的陽光灑在身上,他疲倦的睜開眼,卻發現對方連夢都不入。
他去醫院開藥,江景淮不給:“我怕你吃出問題來。”
“我還沒瘋,我心裏有數。”他揉了揉眉,“你有沒有夢見過唐一禾?”
“有段時間我一直能看見她在我身邊,會笑會鬧。”江景淮懷念地說,“但她不能陪我太久,人不能總記著過去。沐衍,你該送她走了。”
“你至少見到她了,我連麵都沒見著,要怎麼送她走?景淮,你給我開些藥,讓我夢一夢她。”
世上哪有這種藥啊,江景淮開了助眠的藥給他,他吃了後,一覺睡到大天亮,連個夢都沒有。
他開始埋怨唐一禾,這個女人心太狠,她說要纏著自己一輩子的,結果決定要走的時候,走得比誰都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