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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你還會做什麼(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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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吳居藍越來越像一個謎,每當我覺得更加了解了他一點時,他又會給我更多的驚訝。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索,表白後到底有幾種結果。

我願意,我也喜歡你……

是接受。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但是我……

是拒絕。

太突然,我要考慮一下……

是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應該隻有這三種結果了。

那麼,吳居藍的“我知道了”算什麼呢?

那天,我當麵表白完,他波瀾不興、麵無表情地凝視了我一會兒後,給我的答複就是:“我知道了。”

和他的沉默對視,已經把我所有的勇氣都消耗得一幹二淨,我再沒有膽量多問一句。當他拉開門,示意我應該離開時,我立即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後果就是——

我這幾天一直在冥思苦想,“我知道了”算表白後的哪一種結果?

接受嗎?當然不可能!

拒絕嗎?當時他表情冷峻、目光幽深,似乎的確……

幾經思考後,我一廂情願地把“我知道了”歸到了表白後的第三種結果——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事到如今,我回過頭想,才發現我之前的糾結很可笑,我一直糾結於該不該喜歡吳居藍,完全忘記了考慮人家會不會喜歡我。

吳居藍這種人,落魄到衣衫襤褸時,還挑剔我做的飯難吃呢!對於自己的感情肯定隻會更挑剔,我當初實在太自以為是了!

周不聞告訴我,他工作上有點急事,需要提前回去。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他能離開總是好的。畢竟在表白與被表白之後,不管兩個人多想裝得若無其事,總是會有一些隱隱的尷尬,這不是理智能克服的,隻能讓時間去自然淡化。

周不聞按照客棧規定的大套房價格結清了房費,我本來想給他打折,被他拒絕了。

我說:“隻要連續住三天以上,都會有折扣的。”

周不聞說:“一般的客人能隨意吃海鮮,隨意吃水果嗎?我不和你算那些費用,你也別和我囉唆,要不然我下次回來,就去住別的客棧了!”

我不敢再囉唆,和江易盛一起送周不聞乘船離開了。

周不聞離開後,沒有客人再入住。

準確地說,自從客棧開張以來,除了周不聞,就沒有其他客人。從周不聞那裏賺的錢剛夠支付吳居藍的手機費和話費,也就是說,從客棧開張以來,我隻有出賬,沒有進賬。

看著銀行存款一點點減少,我有一種坐吃山空的感覺,壓力很大。

不過,也不是壞事,至少分散了我麵對吳居藍的壓力。

我在他麵前*裸地表白了,他卻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言談舉止間沒有一絲尷尬,隻有我一個人忐忑不安。但不管多麼忐忑不安,都必須先考慮自己的生存大計,解決了經濟基礎,才能營造上層情感。

我每天坐在電腦前,在各個旅遊論壇和貼吧給自己的小客棧做宣傳。還是有點效果的,時不時就會接到電話來谘詢,但是對方一旦問清楚“交通不方便”,遠離碼頭和最有名的燈籠街,就會很禮貌地說“我考慮一下再給你電話”。

我找過工作,自然知道,這代表了婉言拒絕。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每日清晨和傍晚,江易盛的爸爸都會在保姆或江媽媽的陪伴下,外出散步。附近的人都知道江爸爸有點瘋瘋癲癲,遇到時,客客氣氣打個招呼後就盡量回避。可那天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陌生男人竟然刺激得江爸爸突然發病,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陌生男人看到闖了禍,立即跑了。保姆忙著打電話求助,也顧不上去抓人,隻能自認倒黴。

江易盛的爸爸進了醫院,醫藥費像流水一樣花出去。雖然江易盛沒有讓我還錢,但我覺得必須要還錢了。

我拉著吳居藍去銀行把所有的錢都取了出來,掏空所有的口袋,總共一萬八千零四十六塊。

我鬱悶地盯著茶幾上的錢,思來想去、想去思來,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周不聞借了。

我拿出手機,剛要撥打電話,吳居藍從書房裏走出來,把薄薄一遝錢放到了茶幾上。

我疑惑地看著他。

吳居藍說:“兩千塊錢,先把江易盛的錢還了。”

我問:“是……我發給你的工資?”

吳居藍沒有說話,顯然覺得我問了個白癡問題。

這算怎麼一回事呢?我說:“就算拿了你的錢還了錢,我們隻剩下四十六塊錢,怎麼生活?還是要借錢!無論如何都是借,算了,你把你的錢拿回去吧!”

我按了撥號鍵,音樂鈴聲響起。

這個手機本就是便宜貨,被摔過一次後,性能變得很奇怪,通話時還好,音樂鈴聲卻嚴重失真,特別刺耳。我為了不讓耳朵被荼毒,把手機拿得遠離耳朵,隻是盯著屏幕,準備看到電話接通時,再放到耳邊。

吳居藍伸手握住了手機,“我還有五百塊錢。”

“那也不夠啊!”

“我會想辦法。”

電話已經接通,周不聞的聲音隱隱地傳來,“小螺,喂,小螺……”

吳居藍握著手機沒有放。

我輕聲問:“你不希望我向周不聞借錢?”

吳居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說:“錢的事,我會想辦法。”

“這樣啊……”我皺著眉頭,從他手裏抽出了手機。

吳居藍並沒有真的用力阻攔,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緊緊地抿著唇,垂頭看著自己的手。

我把手機貼在耳邊,眼睛卻是一直看著吳居藍,“喂,大頭,剛才手機信號有點不好。我沒什麼事,就是打個電話問候你一下……”

吳居藍猛地抬頭看向了我,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深邃的眼睛像夏日陽光下的大海般澄淨美麗、光芒閃耀。

和周不聞聊了幾句後,我掛了電話。把桌上的兩萬塊錢收起來,笑眯眯地說:“我去還錢了。”

吳居藍一言不發,跟著我走出了院子。

我說:“你不用去了,就幾步路,不可能那麼倒黴,再碰到搶劫的。”

吳居藍不客氣地嘲諷:“你是招黴運體質。”步子不緊不慢,依舊跟在我身旁。

我不高興地努了努嘴,又抿著唇悄悄笑起來。

兩人去江易盛家,不顧江易盛的反對,堅持把錢還了。

回到家,我掏出僅剩的四十六塊錢,對吳居藍伸出手,“你的錢呢?”

吳居藍把五百塊錢給我,我自己留了三百,給了吳居藍二百四十六,兩人算是把所有財產平均分割了。

我說:“一起想辦法吧!”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自己僅剩的三百塊錢,憂鬱地歎了口氣,可是不一會兒,又忍不住咧著嘴傻笑起來。

第二天。

我從相熟的漁民那裏要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海螺,開始做手鏈、項鏈、掛飾、綴飾……這個手藝是跟爺爺學的。

爺爺年少時為了謀生,隨船出海,常常在海上一待就是半年。他沒有錢,買不起首飾,隻好琢磨著用各種色彩、各種形狀的海螺做出美麗精巧的東西。下船後,把它們送給奶奶。

奶奶去世後,爺爺依舊常常用海螺做東西。等積攢到一定數量,就拿到碼頭去擺攤賣掉。

小時候,我以為爺爺是為了賺錢,後來才明白,賺錢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思念。爺爺思念他在海上漂泊時寂寞卻璀璨的時光,思念他每次漂泊後,都有個溫柔女子站在碼頭等他。

海螺在爺爺的記憶中,是無數的快樂和美好,所以當爸爸為我的名字征詢爺爺意見時,爺爺毫不猶豫地讓我以“螺”為名。

大概因為這點緣分,我從小就喜歡擺弄這些形狀各異的美麗海螺。在爺爺的悉心教導下,我會用海螺做項鏈、手鏈、鑰匙鏈、風鈴、筆洗、燭台、首飾盒、香皂盒、花盆……當然,我的手藝和爺爺完全沒有辦法比,但是每一個作品都是我精心設計、細心做的,和那些流水線上生產的海螺飾物一比,高下立分。基本上,每次我和爺爺擺攤,都會很快就賣完。

隻不過,做這些東西很花時間,價格又不可能定到在高檔商鋪裏出售的工藝品那麼高,所以從時間成本上來說,也賺不了多少錢。

但現在客棧沒有客人,我決定就先用這個手藝賺點買菜錢吧!至少保證我和吳居藍不會被餓死。

我一邊守著電話等生意,一邊做著海螺和貝殼飾品。

吳居藍也在做東西,他從海邊撿回來一塊木頭,拿著爺爺的舊工具,又削又砍又磨又烘……反正我看著很複雜、很高深的樣子。

幾天後,我隱隱約約地看出來吳居藍想做什麼了。不過,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這是在做古箏?”

“古琴。”吳居藍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兩者差別很大。”

我呆滯了三秒,嗬嗬幹笑,“差不多了,都是樂器。”

琴身做好後,吳居藍開始上琴弦。我知道他的木頭是從海邊撿回來的,沒花一分錢。

但古琴琴弦……我真不記得島上有這麼風雅高端的店。

“你從哪裏買的琴弦?”

“淘寶。”

“……”我決定默默地走開。

我很為吳居藍的“高端樂器”發愁市場。

這個海島上彈鋼琴、拉二胡的我都見過,但古琴……我估計當我們拿出去賣時,每個路過的人都會來圍觀,然後默默地給我們點一根蠟燭離開。

我隻能自己更加努力了。

傍晚時分,我揉著發酸的脖子走出客廳,看到夕陽斜映的庭院中,草木蔥蘢、落英繽紛,吳居藍白衣黑褲,坐在屋簷下的青石台階上,手裏捧著一把烏色的古琴,神情悵惘地看著遙遠的天際。

漫天晚霞,緋豔如胭,他身周也似乎氤氳著若有若無的煙霞,恍若古裝電影中遺世獨立的絕代佳公子。

我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腦子裏想著,以後再不嘲笑那些明星的腦殘花癡粉了。在絕對的美麗麵前,會絕對沒有理智。

吳居藍察覺了我的注視,神情一肅,恢複了淡漠的樣子,看向我。

我忙跑到他身旁,掩飾地去看琴,“做好了?”

“嗯,不過,做得不好。”

烏色的琴身、白色的琴弦,古樸靜謐、秀美端莊,我一眼就喜歡上了,覺得哪裏都好,暗暗決定就算有人來買,我也絕不會賣!

我摸了摸琴身,驚歎地說:“吳居藍,你竟然會做古琴!以後就算你說你會鑽木取火、結網而漁,我也不會驚訝了。”

“我是會。”

我半張著嘴,呆看著吳居藍。

吳居藍以為我不相信他的話,把琴塞到我懷裏,施施然地走到他做琴時剩下的碎木頭堆裏,真的開始鑽木取火。拇指粗細的木頭在他手裏幾轉,青色的煙冒了出來。吳居藍抓了點碎木屑放上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小小的火苗。

我喃喃說:“我看電視上鑽木取火都很慢的。”

吳居藍說:“他們的力量和速度不夠。”

我看看懷裏的琴,再看看燃燒著的火焰,覺得自己腦袋好暈,很想問一句“吳居藍,你還會做什麼”,但心髒負荷刺激的程度實在有限——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吳居藍說:“你還有多少錢?先給我行嗎?我明天賺到了錢後還你。”

我很清楚吳居藍做的這把古琴隻怕明天賣不掉,但是……我把身上剩下的一百多塊錢全給了吳居藍,笑眯眯地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