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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迷宮【德版】(連載一)第一章(2 / 3)

希波樂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上吊著點滴瓶,卻不知道自己傷在何處。周圍也沒有一個人來回答她滿腹的疑問,連她最親愛的約翰內斯也不在身邊。如果她遭受到了人身襲擊或發生了什麼意外,為什麼漢內斯9不在病床前等待她蘇醒呢?——因為他還要照顧盧卡斯。啊,盧卡斯。

但奇怪的是,怎麼在這醫院裏也看不到其他的醫生和護士來照顧她呢?還有,現在到底幾點了?

呼叫鈴。每個醫院的病床邊都會有一個緊急呼叫鈴。希波樂環顧病床四周:前邊、後邊、左邊、右邊,希望找到一個按鈕或看起來具有這種功能的物件。結果令她十分失望,那裏根本沒有呼叫鈴一類的東西。希波樂隻能再一次將自己重重地摔回枕頭上。

她這是躺在一間多麼怪異的醫院病房裏啊!為什麼高高的四麵牆上連一扇窗子都沒有?為什麼沒有任何讓病人呼叫求助的設施?

簡直像在一座墳墓裏,希波樂心想。一念至此,她便禁不住大聲呻吟出來。剛才想象中的那隻手又壓在了她的脖子上,隻不過這一次她感覺從那隻不存在的手上傳來的力道更真實強大。這種壓力迫使希波樂每次掙紮著的呼吸短促又頻繁,盡管如此,她的肺部仍因得不到足夠的空氣而刺痛。突然,希波樂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她想不顧一切地從床上跳起來,扯掉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電線與管子,希望在這樣做後能痛痛快快地大吸幾口空氣。我必須……就在這時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希波樂嚇得驚跳起來。射進房間的光亮將右邊牆上的黑暗撕開了一道口子。擠進屋內的光將一個人形剪影般地投射在牆上,光影斑駁的牆壁顯得非常詭異。希波樂心裏唯一的安慰是,幸好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咽喉處的壓力似乎有所減輕,快要窒息的感覺也漸漸退去。

“啊,真好!您醒過來了。”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傳了過來,同時那個人形也在朝希波樂的位置繼續移動。大概過了兩秒鍾,心髒依舊怦怦直跳的希波樂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宛如刀背般狹長的麵孔嵌在濃密的黑發中間。他正微笑地看著她。

這般低沉洪亮的聲音竟來自如此纖細瘦小的身軀,而它正被罩在一件至少大兩號的醫生白大褂裏。白大褂的肩部鬆鬆垮垮地吊在他的上臂處,這使他不得不把過長的袖子從袖口處向上卷好幾層。聽診器的膠管從其中一個口袋裏探了出來。他的胸牌上寫著:E. 穆爾豪斯醫生。

這個男人站住後,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盯著希波樂,仿佛在饒有興趣地等待著希波樂接下來的反應。

“我……我這是在哪裏?發生了什麼事?”希波樂聽到自己用一種又輕又細的聲音發問。

床前的這個男人大聲笑了起來。“在醫院裏。您剛從深度昏迷中蘇醒過來。我這就告訴您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這之前您還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在不扯斷全身密密匝匝電線的情況下,希波樂盡可能大幅度地搖頭。“不不不,求求您還是馬上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吧!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一隻手指纖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希波樂正在輸血的手背上。“馬上我就會告訴您。首先請您回答我的問題。”

希波樂再次將頭沉回枕頭上,無奈地盯著天花板的一角。

“好吧,您先問吧。”

“您能告訴我,您叫什麼名字嗎?”

“希波樂·奧利赫。”

“您住在哪裏?”

“普魯芬寧。”

穆爾豪斯醫生一邊不斷地點頭,一邊保持著他的微笑。“現在請您再仔細看看我。您認得我嗎?”

希波樂再一次將穆爾豪斯醫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我不認為我認識您。您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應該認識您?”

穆爾豪斯醫生搖了搖頭。“不,奧利赫女士。您認識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是這家醫院的主治醫生。我隻是想通過問您問題,來確定您的精神是否一切正常。從您的回答來看,這是完全有必要的。”

“什麼都不正常。”希波樂暴怒起來,連她自己都聽到她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我莫名其妙地在這個沒有一扇窗戶又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房間裏醒過來,渾身像個測量儀器一樣被插滿電線,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要說這是一家醫院,為什麼我的床邊連一個呼叫鈴都沒有?耶穌基督啊,您就趕快告訴我,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吧!”希波樂抑製不住地任淚水肆意流淌。

穆爾豪斯醫生充滿理解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把他的手從希波樂的手背上拿了起來。“奧利赫女士,您能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希波樂一邊抽泣著,一邊向醫生講述那天晚上在希臘餐廳的晚餐,以及回家時穿過的公園中的小路。她全部講完後,穆爾豪斯醫生似乎對她的回答非常滿意。他拿過床頭的椅子,放到希波樂的麵前,坐了下來。

“有人在公園的小路上用鈍器打傷您後,又搶劫了您的財物。”醫生說道。他看到希波樂因驚嚇而將身子迅速縮成一團,便立即補充道:“不不不,您沒有受到嫌疑犯的侮辱。隻是您頭上受到的那一擊太過嚴重,以至於您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處於昏迷狀態。您……”

“我昏迷了多久?”希波樂打斷穆爾豪斯醫生的話。

再次抬頭正視希波樂之前,穆爾豪斯醫生一直盯著自己打磨得圓潤光滑的手指甲默不作聲。終於他說:“您昏迷了很長時間,奧利赫女士。幾乎兩個月之久。”

在穆爾豪斯醫生回答問題的時候,他看向希波樂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從剛才的友善和藹變得探究甚至戒備,就像一個研究員在實驗室中觀察他做實驗用的動物用完藥之後的反應。

希波樂雖然人在床上,卻仍舊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不敢置信地用手捂住嘴巴,嗓子深處的聲音卻依然不聽指揮地從手指縫中流瀉出來。“兩個月?我的天啊!”

希波樂嚐試努力消化這一切。穆爾豪斯醫生一動不動、沉默不語地坐在她的身邊。她居然八個星期的時間人事不省?在這八個星期裏都發生了什麼事?盧卡斯怎麼樣了……“我的兒子在哪裏?他是不是和我的丈夫在一起?他過得好不好?約翰內斯怎麼樣?”

穆爾豪斯醫生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古怪,希波樂不得不用一隻拳頭抵住自己的胃,以緩和緊繃的神經。

“您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難看?難道盧卡斯出事了?”

穆爾豪斯醫生歪著頭,雙手插進由於沒係扣而從椅子兩邊散開,且邊緣垂落在地的白大褂兜裏。“不如您給我講講您的兒子吧。”醫生用一種令希波樂難以接受的語氣說。

這種語氣隻有父親在安慰他幼小的孩子時才會用。或者——心理治療師也會用同樣的語氣對他的精神病患者說話。

希波樂猛地坐起身來,完全不顧在這過程中被她過激的動作所扯掉的那些原本固定在頭部的電線。她無視這些散落的電線,無視扯掉頭發的疼痛,也無視穆爾豪斯醫生驚異的目光。

“為什麼您不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兒子到底出了什麼事?”

穆爾豪斯醫生似乎在斟酌字句,考慮自己到底應該告訴這位激動得快失去理智的病人多少真相。終於,他依舊用那種心理治療師的口吻開口說道:“奧利赫女士,請您千萬不要著急。您頭部所遭受的重擊,還有如此長時間的昏迷……都會給您的記憶帶來負麵影響,也就是說,您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失去記憶。但是,隨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