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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迷宮【德版】(連載一)第一章(1 / 3)

記憶迷宮【德版】(連載一)第一章

當兒子被迫坐在一輛陌生汽車的副駕駛位子上時,希波樂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劫持走,自己卻無能為力。有那麼一刹那,她甚至以為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耳邊縈繞不去的是盧卡斯被那條突然從車裏伸出來、布滿刺青圖案的胳膊拖走時的驚叫聲。直到今天希波樂依然清晰地記得,圖案繁複交錯的藍色刺青爬滿那個人的整條小臂,甚至蔓延到了手背上。在車門被飛快地關上之後,這輛汽車便風馳電掣般地呼嘯而去。希波樂甚至需要好幾秒鍾才終於從石化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隨後她立即尖叫著沿汽車行駛的方向狂奔而去。

汽車的背影在希波樂的視線中很快越變越小。她的胸口火燒火燎地疼起來,即使大口大口地呼吸,希波樂還是感覺肺部的氧氣好像都要被抽空了。她眼前的街道變成了模糊的條紋,而後這些條紋像畫家用畫筆調色一樣旋轉著混雜在一起。希波樂抬起手臂飛快地抹了一下眼睛,並努力保持自己奔跑的速度。即便如此,短短幾秒鍾之後,那輛載有她兒子的陌生汽車還是在街角轉了個彎就消失不見了。

“盧卡斯……”希波樂在汽車消失的地方停了下來。她感覺身體的所有部分都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四麵八方拉扯。胸口和肺部的那種強烈灼燒感已經消失,就連雙腿因奔跑而產生的疼痛也已感覺不到。

這瞬間發生的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難以置信的感覺將她的理智像一根橡皮筋一樣緩緩拉長,一直拉,一直拉……直到啪的一聲斷成兩截。希波樂覺得整個世界在她的麵前被硬生生地砍成兩半,一半是夢境,一半是現實。

希波樂一邊勉強睜開沉重的雙眼,一邊用力搖晃著自己的頭,試圖將漂浮在外太空的思緒拉回。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十分昏暗的房間裏,隻有一盞小燈在頭頂上散發出幽幽綠光。

這是一場夢,希波樂安慰自己,她隻是在做夢。然而現實與記憶都是如此的清晰,以至於希波樂的自我安慰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更可怕的是,隨著意識的逐漸清醒,那種無邊無際的巨大恐懼又一點一點地從她的心底升起,緩緩將她包圍,直到完全占據她的全部感覺與思緒。希波樂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她將頭側向一邊,視線所及之處是兩台那種在醫院裏常見的監視器。而希波樂也是躺在那種醫院才有的病床上,兩台監視器就並排放在固定於床頭的鐵架子上。墨綠色的顯示屏上,一個熒光綠色的小圓點正拖著一條長長的彗星一般的長尾巴從最左邊“滴滴,滴滴”地移動到最右邊,而後消失不見;然後再從最左邊冒出來,重複剛才的動作。每台監視器的側麵都有一條長長的電線伸出,它們在離機器幾厘米的地方又各自分成數不清的長長的小細電線,經過她的身側,最終消失在被子的下麵。希波樂試著抬起自己的頭,但是馬上她就感覺到那種拉扯的疼痛,剛剛也正是這種疼痛將她從昏迷中喚醒。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發現從監視器裏伸出的無數小細電線,有那麼幾根被固定在她的頭部。她還感到喉嚨處好像在被一隻無形的手不停地按壓,導致呼吸特別不順暢。希波樂漸漸覺得仿佛有一團火在下方灼燒著她的意識,於是她又閉上眼睛,嚐試將精神全部集中到調整呼吸頻率這件事情上來:空氣從口腔沿著氣管進入到肺中,氧氣以肺部為起點,安靜且準確無誤地再分散到全身的各個部位。

這時希波樂感到喉嚨上的壓力不像剛才那麼強烈了。為什麼我在醫院裏?監視器……怎麼會是這個樣子?……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我是怎麼了?還有……盧卡斯,盧卡斯怎麼樣了?他現在好嗎?她真切地希望她的兒子——盧卡斯——正在家中跟他的父親在一起,就像往常希波樂不在家的時候那樣。

一場事故。一定發生了一場事故,這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理由。

希波樂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子,與此同時,她感覺那無數電線中的一根就像一條纖細冰冷的蛇,令人不適地趴在她病號服後背上的開口處,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滑到一旁的被子讓她赤裸的雙腿暴露在空氣中,腿上的皮膚依舊光滑平整,沒有任何可見的傷痕。希波樂先是動了動她的腳趾,接著動了動兩隻腳,繼而又彎起雙腿再把它們伸直。在掀起身上的病號服後,希波樂盯著自己同樣赤裸著的嬌小乳房,以及乳房旁邊四個帶有與監視器相連電線的小吸盤。這裏——也沒有傷痕。再往下看,除了病號服,她身上僅有的衣物是一條乳白色內褲。希波樂用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輕輕地拍了拍,在確定沒有任何不適感後,她又慢慢地躺回到床上。

好的,希波樂,千萬不要慌張。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很顯然,你至少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外傷。

但是,怎麼會這樣?那個可怕的夢境重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一切都感覺那麼真實,以致它們瞬間就彙聚在一起,滾燙地在她的體內穿行灼燒。難道這根本不是在做夢?難道她在那個手臂上有文身的男人擄走她的兒子之後就昏迷過去了?

希波樂睜開眼睛,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裏,她的額頭上就細細密密地覆蓋了一層汗珠。剛才被她生生逼走的那種心慌感又像潮水一樣凶猛地席卷而來。

好好想想,希波樂,你必須仔細回憶每一個細節。你腦海裏的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嗎?

希波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竭盡全力回憶所有的細節。但是不論她怎樣努力,整個記憶就像無數模糊不清的碎片,拚湊不出一個完整的畫麵。而且她潛意識裏還隱隱地知道,整個事件的開端並不在這些模糊的碎片之中。

房間的天花板上,有一大片由監視器屏幕反射出來的熒光綠色的斑。希波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光斑,拚命集中所有注意力,嚐試回憶起她在這個房間中蘇醒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我當時正在……她隱隱能感覺到這段記憶就在不遠處,觸手可及,而且在這段記憶中應該沒有盧卡斯。

希波樂再次合上雙眼。終於,她的大腦裏閃現出所經曆事件中的某些片段。然而這些片段隻是像幽靈一般忽悠出現,在希波樂就要抓住它們的時候便消失不見。不過,還是有零零星星的記憶碎片從大腦深處浮現出來,並且被希波樂按照發生的先後順序串聯起來。

那是一個晚上。我和艾柯在普魯芬寧的一家希臘餐廳吃完飯後步行回家。雖然時間已近午夜,但是天氣還是非常暖和,差不多有二十攝氏度。艾柯提出開車送我回家,不過我更願意散散步。她對我的決定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回家的時候我抄了近路……那條穿過公園的小路……路還頗為陡峭。當時月淡星稀,夜空中的半個月亮在周圍包裹它的重重雲彩中透出乳白色的微光。在我身後,響起了鞋跟敲擊石子路麵的聲音……我轉過身去……

隨著不斷強迫自己回憶往事,希波樂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快。她聽到自己發出的呻吟,不得不再一次睜開眼睛。

在公園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有沒有遭到人身襲擊?也許甚至是……想到這裏,希波樂的手不受控製似的急急忙忙伸到被子下麵,並沿著自己平滑的小腹一路向下摸索而去,在那裏,她應該有疼痛的感覺,如果……

事實上,那裏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

希波樂把手收了回來。這個動作卻令她接觸到被子的手背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她舉起這隻手,放在眼前仔細觀察手背上充血的腫塊。深紫色的血瘀正中有一個小小的針眼,顯然這個腫塊是未經消毒就進行注射而引起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