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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迷宮【德版】(連載一第四章(2 / 2)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連站都站不住了。於是她用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然後邁開大步向著房門走去。

穿過一條窄窄的小路,就可以到達房子右邊的花園。在那裏,一個花盆下麵藏著他們家大門的備用鑰匙。但是,希波樂覺得還是按門鈴比較好。如果她真的確定自己並沒有昏迷兩個月那麼久的話,為什麼現在會有一種好像已經離家很長時間的感覺?她並不希望由於自己突然在家裏的客廳中出現而嚇壞盧卡斯與約翰內斯。

希波樂猶猶豫豫地將手輕輕放在大門邊的門鈴上。就在手指壓下去的一刹那,她聽到了熟悉的叮咚聲,同時感覺身體裏的所有血液都呼嘯著朝兩隻耳朵奔湧而去。

求求你,上帝,求求你讓他們兩個在家吧。

就在希波樂聽到從屋內由遠而近傳來的腳步聲時,她的雙眼不由自主地濕潤了。房門打開後,約翰內斯出現在希波樂的麵前。他剛剛站定,希波樂就一邊大叫著“漢內斯”,一邊把自己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她想擁抱他,親吻他,與他融為一體……但是,約翰內斯既沒有預料中的快樂,也沒有張開他的雙臂迎接希波樂,更沒有將希波樂同樣緊緊擁在懷裏。他反而向後退了一大步,不但讓希波樂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還差點讓她一下子摔在地上。

“您這是瘋了嗎?”他衝她大聲說道,“您到底是誰?您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希波樂好像被閃電擊中一樣定定地站在原地。她一動也不能動,想叫也叫不出來。她的大腦就像被突然抽空了一樣,胸中好似堵著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頭暈目眩的感覺讓約翰內斯的影像在她的眼前左右搖晃,他正無措地拉扯著身上的套頭毛衣。而這件酒紅色的毛衣正是去年希波樂為了慶祝約翰內斯三十八歲生日送給他的禮物。

他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她,那眼神就像是在觀察一個外星生物——從那件過於寬大的外衣,到土耳其藍的平底鞋,再回到她臉上。

“您是住在這條街或者這附近的嗎?”他問。希波樂直愣愣地盯著他,身體依舊一動也不能動。“對不起,但是剛才——”

“漢內斯!”希波樂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邁了一步。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尖銳,連她自己都不認識了。“但是漢內斯,這……是我啊,是希波樂。”

聽到這裏,約翰內斯高高地揚起兩條好看的眉毛,以至於前額堆滿了深深淺淺的皺紋。“希波樂?哪個希波樂?您為什麼叫我漢內斯?”

突然間希波樂所有的知覺都恢複了,心裏所有的恐懼也都消失了。她現在唯一能感覺到的,是突然爆發的憤怒猶如在火山口汩汩欲出的岩漿,隨時都會吞沒一切。

“天哪,漢內斯!你夠了吧,不要再跟我裝神弄鬼了!”她衝著麵前的這個男人大吼道。他們已經結婚那麼多年了,而他現在的表現卻像從來沒見過她一樣。“難道你突然失憶了嗎?你好好看著我,約翰內斯·奧利赫。在你麵前站著的是你的結發妻子,希波樂·奧利赫。我婚前的姓氏是菲利斯。我跟你是在1999年6月25號那天結的婚。我剛剛在一間地下室蘇醒過來,有人想把我關在那裏。現在趕快告訴我你知道我是誰,而你剛剛隻是想跟我開一個一點都不好玩的玩笑。然後我們立即一起回到屋子裏去,因為我的感覺一點也不好,我還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你。除此以外,我還要立即見到盧卡斯。他在哪裏?他到底好不好?”

約翰內斯直愣愣地看著大喊大叫的希波樂,嘴大大地張著。

“您……您說您是誰?”他把一隻手覆在前額上,並且不停地搖著頭。

希波樂開始哭了起來。就在斷線珠子般的眼淚快速打濕她整張臉的時候,希波樂慢慢地朝著約翰內斯又走近了一步。

“漢內斯,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你讓我感到很害怕。特別害怕。你現在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了?求求你了。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隻記得那天晚上,在與艾柯吃完晚飯之後,我獨自穿過了公園。就是在那裏,我被襲擊了。而那之後的事情,我就隻記得大約兩個小時之前,我在一家醫院的地下室裏醒來。求求你,漢內斯,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請你讓我至少看看盧卡斯。”

然而約翰內斯的反應卻大大出乎希波樂的意料。他向後大大地退了一步,然後垂下頭,向前彎下身子,並將兩隻手分別撐在兩條大腿上。這個姿勢就像是他剛剛跑完很遠的路,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終於,他重新緩慢地抬起頭來,輕聲地對希波樂說:“您到底是誰?您為什麼要這麼耍我?我的妻子……希波樂……已經確認被人襲擊了。沒有人知道……她自從被襲擊以後就失蹤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過去兩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