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君的一顆熾熱的少女心,仿佛被人扔到了熱油裏頭炸了炸,又扔出來在地上被人踩了又踩。
她臉色煞白。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這個姐夫,向來都對她不假於色的。
是她得意忘形了。
柳瑜君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棍,從姬謹行送她去塞外這事的柔情臆想裏醒了過來。
她怎麼忘了呢,她這個姐夫,最是冷漠無情了……
方菡娘看著柳瑜君僵在那兒,一張小臉白了紅,紅了白,甚是可憐的模樣,她雖然沒有落井下石出言諷刺,但也不會對此表示同情。
姬謹行眼下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這個前小姨子跑出來,當著她這個正牌未婚妻耀武揚威,是什麼鬼?
方菡娘嗬嗬一笑,微微垂首,拿筷子慢悠悠的夾了塊精致的茶點吃。
姬謹行似是想起什麼,倒是看了柳瑜君一眼。
柳瑜君心裏頭生起一絲微乎其微的希望,她有些緊張的看著姬謹行。
姬謹行微微蹙起了眉。
柳瑜君的心跳都堵在了嗓子眼。
姬謹行定定的看著柳瑜君,清冷的聲音響起:“你這個丫鬟,你方才說她叫什麼?”
柳瑜君的頭上一下子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竟然忘了這茬事!
柳瑜君是知道的,她這種暗搓搓通過丫鬟名字來羞辱方菡娘的行為,根本沒法拿到台麵上來說。
而方才,她偏偏跟方菡娘還因為這個產生了爭執!
若是姬謹行知道了這樁事,會不會覺得她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人?……柳瑜君緊張的後背都繃直了。
雅座裏頭的氛圍,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僵硬了。
姬謹行臉上表情未變,隻是視線從柳瑜君身上,移到了荷花身上。
方菡娘心裏頭繼續嗬嗬。
其實柳瑜君這個戰鬥力,她一個人撕五個是沒什麼問題的。然而她眼下已經是姬謹行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了,那現在姬謹行惹出來的麻煩事,是不是得由姬謹行來處理?
方菡娘一邊吃著茶點一邊心安理得的想。
她可不認為,這個柳瑜君會憑空就對她產生了這麼大的仇恨……還不是男色誤人啊!
方芝娘是個乖巧的,她敏感的覺得眼下的氛圍有些不太對勁,但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似乎……似乎也沒有她能幫上忙的地方?方芝娘眨了眨眼,決定跟著大姐一起,乖巧的吃茶點。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卻隻聽到“撲通”一聲,有人跪到了地上。
是那個丫鬟荷花。
荷花滿頭細汗,臉色蒼白——姬謹行詢視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冷然,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沒見過什麼世麵的丫鬟,根本扛不住。
“王爺……奴婢,奴婢叫荷花。”荷花哆哆嗦嗦的,自己招了。
姬謹行沒有說話,隻是森然的看了柳瑜君一眼。
到了這一步,柳瑜君反而心一橫,鎮定了下來。
她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哀聲喚道:“謹王殿下,這,這實在是一場誤會……”
姬謹行沒有說話,麵色沉沉。
柳瑜君並不了解姬謹行,她還以為姬謹行沒有說話,是在默認讓她繼續解釋,她心中一振,麵上表情更是委屈:“我在塞外生死轉了一圈,承蒙殿下跟遊神醫的救命之恩,才能活著回到京城。我病了這麼久,著實煩悶,見這丫鬟雖然言行有些魯莽,但言辭行動間又別有一種質樸活潑的氣質……殿下是知道我的,我纏綿病榻這麼久,見到這般鮮活的人就忍不住有些喜歡,這次出門便帶了她……我哪裏,哪裏料到會遇到方姑娘!我,我並不是故意的呀……”
說著,柳瑜君今日乍然歡喜,又跌入穀底的心情,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哀聲哭了起來。
方菡娘簡直有些目瞪口呆。
這位柳姑娘也是著實厲害,看她哭的這副模樣,旁人說不定還以為她怎麼欺負了這位柳姑娘呢!
這般想著,方菡娘不由得看了一眼某個“旁人”。
某個旁人正好同方菡娘這一眼打了個照麵。
姬謹行深深的看了方菡娘一眼,像是在告訴她,一切有他。
方菡娘頓了頓,嘴角忍不住還是綻了個笑。
姬謹行被方菡娘的笑晃了眼,半晌,才像是回過神般,漫不經心道:“這個丫鬟看上去著實有些不太懂規矩,叫荷花這個名字有些糟蹋了……便叫青杏吧。”
荷花,也就是現在的青杏,有些傻了眼。
主子賜名對於奴仆來說,那都是一種榮耀。雖說王爺前頭說她“不太懂規矩”,但又親口給她賜下個名字,對她來說反而更像是一種抬高了。
青杏想笑,又艱難的忍住,小心翼翼的看了柳瑜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