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氣變涼爽了，天空灰蒙蒙的，藍琪還是沒有回來。
張連山已經把同一塊石頭擦洗了足足十分鍾，他的心思在別的地方。
他抬起頭來。
小萱站在他旁邊，眼睛望著遠處。
霧不知從什麼地方滲出來，白茫茫的一片，把他們團團圍住。
像一支鬼的軍隊正在圍攻這個古老的、被毀壞的村莊。
西沉的太陽就像一片在乳白色的水中溶化的藥片。
霧還很稀薄，像一層籠罩在遠處的灌木和樹林上的紗。
劉明誠的府邸坐落在若隱若現的山坡上，黑乎乎，光秀秀。
張連山伸直腰，鬆弛一下僵硬的肌肉，他蹲著幹活已經整整一下午了。
縷縷薄霧在小徑旁的樹籬上嫋嫋上升，白色的霧氣越積越濃。
露營地周圍的樹林散發出一陣昏暗，把草染成灰色。
藍琪就在那兒的某個地方。
兩個刺耳的響聲使張連山急忙轉過身去，原來是古惠失手把鐵鏟落在地上了，她正站在那裏向霧中凝視。
她向張連山望著：“你知道藍琪可能去哪兒了嗎？”
張連山搖搖頭。
小萱從村莊殘存的牆墩上爬過來，接口說：“她也許到鎮上去了。”
“她到鎮上去幹嗎？”古惠問。“她跟你說過嗎？”
“沒有。”小萱說。“噢，可能說過。”
古惠向她皺起眉頭：“別跟我玩遊戲了，藍琪到底怎麼說的。”
“她什麼也沒說。”小萱回答。“我隻是想你不妨到鎮上去看看。”
她聳聳肩膀。
“這隻不過是我的一種感覺罷了。”
古惠猶豫了一下說：“行，我開車去那裏看看。要是趙德星老師回來而我還沒有回來，告訴他藍琪已經失蹤多少時候了，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要是藍琪回來了，你們千萬把她看住，別讓她再溜了。”
“我們可以成群結隊地去找她。”歸藏提議。“四個人一起，效率更高。”
“不，不要。”古惠激烈反對。“不行！你們給我乖乖地待在這裏，聽到了嗎？”
“聽到了，不過……”歸藏接著說。
小萱打斷歸藏的話：“別擔心，我們不會做傻事的。”她向歸藏瞪了一眼，又對古惠露出笑容。
“我們都應該懂得道理。藍琪又不是傻瓜。她沒事的。”
古惠爬出控製區，向她的汽車走去。
當古惠走遠後，歸藏問小萱：“你怎麼會認為藍琪在鎮上？要是你問我，我認為她可能隨便哪兒去了。”
“我不認為藍琪在鎮上。” 小萱說。“所以我騙古惠到那兒去，別讓她在這兒礙事。”
她向張連山看了一眼。
“這兒發生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你感覺到了，是嗎？我是指藍琪。”
“是的，感覺到了。”張連山專注地望著古惠鑽進越野車。
“這件事是打從我們掉進陵墓以後開始的。”
歸藏的目光從張連山轉向小萱身上又從小萱轉回張連山身上，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張連山回答。
“那咱們怎麼辦呢？”歸藏問。“就站在這裏等待她回來嗎？”
“當然不是，傻蛋。“小萱說。“走，咱們去找她。”
當歸藏從山上俯視灰暗而寧靜的碗一樣的山穀時，張連山和他分手時對他說的話又在他耳旁響起。
要留在你熟悉的地方。
要靠近大路。
千萬不要走失。
看清楚她是不是在寺院裏，然後直接原路回來。
不要抄近路。
沿著大路走了五分鍾以後，歸藏就開始理解哥哥的憂慮了。
霧像上漲的潮水一樣滾滾而來。
樹木全都消失不見，灌木樹籬沒了蹤影。
顏色變淡了，一切都是灰暗、安謐，寧靜得嚇人。
“我隻不過到寺院去看看她在不在，看過以後馬上回來。”歸藏向下走入山穀時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