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霽庭沒再多說,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去玩吧,明天再檢查課業。”
小安立時有些心虛:糟糕,這些天在幹娘家淨顧著玩兒了,全然忘了課業這回事了。他得趕緊回屋去補補!
一連幾日,何春桃都沒怎麼搭理謝霽庭,謝霽庭知道她心中有氣,便隻默默地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他相信,等她想通了氣自然就消了。
這日午後,鎮上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且直奔紅塵酒館,說是李紅杏偷了他們宿州呂家的貢酒秘方,要把李紅杏抓去見官。
眾人這才
知道,原來大家一直喝的女兒紅,竟然是隻供皇宮的貢酒,而李紅杏之前竟然是呂家老太爺的第二十九房妾室,呂老太爺死後被趕了出來,卻偷了呂家的貢酒秘方。
“我呸,誰說老娘釀的女兒紅是用的你呂家的秘方?你自己看看老娘這酒渣,跟你呂家的是不是一樣?”李紅杏端了一盆酒渣出來罵道。
呂二爺上前看了看酒渣,用手搓了搓,又用嘴嚼了嚼,確實和呂家釀完酒的酒渣不太一樣。
“誰知道你這酒渣是不是故意摻了什麼東西?爺隻知道,你釀的這女兒紅,和我呂家的貢酒女兒紅一模一樣,不是偷了我呂家的秘方是什麼?”呂二爺說完,還讓人抬出一壇自己帶的女兒紅,要當場比對,還當街請了幾個人品嚐評判。
這一品,呂二爺帶的貢酒女兒紅,和李紅杏釀的女兒紅,無論是色澤還是香味還是味道,都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一來,大家也不好為李紅杏辯駁什麼了,畢竟,這偷了貢酒秘方,還賣得滿街都是,皇上若是追究下來,別說李紅杏是重罪,連他們這些擅自喝貢酒的,怕也少不了責罰。
何春桃倒是不擔心自己會受責罰,而是怕李紅杏就此被帶走,真的治個什麼重罪就麻煩了。
正擔心時,卻見李紅杏不急不慌道:“表麵上看來,我這酒確實和呂家的酒有些像。不過,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沒有偷呂家的秘方,因為,
我釀的酒,比呂家的酒要好多了。”
“大言不慚,明明是一樣的酒,你睜著眼睛說什麼瞎話!”呂二爺斥道。
圍觀眾人亦是議論紛紛,不明白事實擺在眼前,李紅杏為什麼還要說假話。
“別急!老娘這就讓你們開開眼界!”李紅杏說著從後院拿出一個爐子,又取了一壇女兒紅倒了些到壺中,放到爐子上溫起酒來。
不一會兒,酒香四溢,這酒香竟是沒溫過的酒的十餘倍,且有一種讓人迷醉的異香,仿佛隻需嗅一口就能醉上三天三夜。
呂二爺自聞到這酒香,就知道李紅杏是對呂家的秘方做了改動,也知道今日是不能拿她怎麼樣了。
當即帶著人準備離開,卻聽身後李紅杏道:“這呂家的人就是沒禮貌,說走就走,也不知道跟祖姨奶奶磕個頭再走!”
呂二爺腳下一個踉蹌,雖然她確實是祖父的第二十七房妾室,論輩分他也確實該叫她一聲祖姨奶奶,但她年紀比他還小上十來歲,他怎麼可能叫出口?
於是他頭也不回地帶人跑掉了。
謝霽庭見呂二爺離開,給飛隼使了個眼色,飛隼當即暗中跟了上去,準備找呂二爺談個合作。
何春桃見李紅杏遊刃有餘地將一場危機化於無形,當即為她鼓了鼓掌,圍觀眾人便也跟著鼓起了掌。
待眾人散開後,李紅杏卻拎著兩壇酒來到食肆,說是要好好感謝謝霽庭。
何春桃這才知道,謝霽庭早就察覺了貢
酒一事,也是他建議李紅杏對秘方進行改動,還查閱了古籍,幫李紅杏提了許多建議,李紅杏試驗了許多回,直到最近才成功,也才有了今日溫酒後的迷醉異香。
“謝公子,我敬您一杯,若非你未雨綢繆,又幫我查閱古籍,我今日一定難逃一劫!”李紅杏舉杯敬謝霽庭。
謝霽庭幫李紅杏雖有私心,但更多的是因為她和春桃交好。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謝霽庭客氣道。
“謝公子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怎麼能叫舉手之勞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了。”李紅杏說。
謝霽庭正欲開口,卻被春桃搶先道:“哎呀什麼謝公子不謝公子的,他幫你是應該的,哪兒用得著什麼報答啊?”
謝霽庭沉默了,行吧,她說了算。
接下來,何春桃和李紅杏開始推杯交盞,說起私房話來,謝霽庭不方便聽,便暫時退到後院去了。
“說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以前不過是個青樓的娼妓,被呂家那個老東西強納為妾室之後,我每天都惡心至極,你都不知道,那老東西有多老多惡心!可我卻不能不忍著惡心服侍他,還想著法子討他歡心,就是為了從他手裏弄到秘方,那樣等他死了之後,我有了秘方,後半生便能靠著自己的雙手掙錢養活自己。”李紅杏說起呂老太爺就惡心得想吐。
何春桃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她知道李紅杏經曆坎坷,卻不曾想會這般坎
坷,也不知她當年是怎麼熬下來的。
“那老東西死後,我被呂家趕了出來。沒多久就遇到了我家老程,他是個好人,就算知道了我的那些過往,也還是一心一意地待我。你說這樣的好人,怎麼就這麼短命呢?”李紅杏眼中含淚道。
“老程若是還活著,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何春桃安撫。
“我也想好好的活著,可你知道我之前為什麼找那麼多年輕男人尋歡作樂嗎?”李紅杏問。
何春桃搖了搖頭。
“因為我隻有那樣,才能暫時忘掉呂家那個老東西對我的傷害!”李紅杏咬著牙道。
何春桃心頭一震,有些陰影,確實會一輩子都過不去。
她主動抱了抱她,心疼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啊。”
“鄭方總是鬧著想跟我成親,可我怎麼能跟他成親,怎麼能對不起老程?我不能對不起我家老程……”李紅杏趴在桌上呢喃幾句,便徹底醉暈過去了。
何春桃一看,兩壇酒她隻喝了幾杯,剩下的基本上都被李紅杏一個人喝完了,難怪會醉暈過去。
恰好鄭方得了消息趕過來,她便把李紅杏交給他帶回酒館去了。
謝霽庭聽到動靜來到前廳,見李紅杏已經走了,桌上的兩壇酒也空了,而春桃臉有些紅,也不知喝了多少。
何春桃見他進來,便關上門,一步步逼近他,直到將他逼到牆邊,才冷聲質問道:“你跟李紅杏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你說,你是什麼時候跟她私下聯係的?”
謝霽庭心道不好,她果然就這事找他算賬來了。
為免她懷疑他和李紅杏有什麼,他連忙解釋道:“事涉她的私密,我才沒有告訴你。我也隻是幫她查閱了下古籍,並沒有和她私下聯係什麼!”
何春桃見他語氣十分緊張,當即噗嗤一笑道:“逗你玩的,你緊張什麼?紅杏是我的好朋友,你幫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
謝霽庭愣了下,她剛才那麼嚴肅,他還真被她給騙了!
卻見她突然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下,隨即笑靨如花地看著他,眼神亮晶晶道:“這是給你的獎勵!”
直到她轉身去了後院,謝霽庭都還呆立在原地,她竟然主動親了他!
她一定是喝醉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