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爾斌把絲瓜瓤撿起來遞給她,見她震驚得雙目大睜說不出話來的模樣,不由有些想笑,“怎麼,嚇著了?”
木樨臉色蒼白地看著他。池爾斌再次趴回池壁,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木樨繼續擦背,扭頭看了一眼,發現傻小子那臉色慘白得都快入土為安了。
“你小子想什麼呢!”池爾斌朝她撩了把水,“我不是。”他嚴肅地強調了一遍,“本將軍不是!”
木樨的臉色這才好了點,繼續給他搓背。
池爾斌大概是喝了酒,話變得多了些,一直和木樨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地聊天。
“小子,你是哪裏人?”
“金城郡人。”
“爆炸之後從城裏逃出去的麼?”
“是的將軍。”木樨慶幸此刻池爾斌沒有盯著她看,讓她撒謊撒得比較自如。“房子被炸毀了,金城郡已經住不得人了。”
“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
池爾斌斜覷她一眼,“你倒是落得一個全須全尾。”
“是的將軍,”木樨垂著頭,專心致誌地給他按肩膀,“小的命比較大。”
聊天就此停了一下,木樨以為他問完了,偷偷鬆了口氣。
沒想到池爾斌太無聊了,又捉著她說話,“你離開金城郡,是要往哪裏去?”
“臨洮。”
“投奔親戚?”
“是的將軍。”
“然後呢,做生意養活自己麼?”
“是的將軍。”
“你莫非是有什麼特長在身不成?”
木樨沒聽懂,“將軍?”
“眼下整個北方不是戰亂便是征集人去修長城,你一無本錢二無特長三還生得瘦弱,去臨洮了又能做成什麼生意。你身無長物,又什麼都不會,能不能走到那裏還是個難題。你可想過,若你遇見的人不是我,而是被捉去修長城該如何,被抓上戰場又當如何,前麵兩種還算樂觀的情況。”他突然轉過身來,捏著她的下巴把臉抬起來細細打量,“你可知道,多的是人販子想抓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少年,賣給有此隱癖的人,供他們玩弄折磨,介時你又當如何,嗯?”
木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一個也沒有。
“我並非可憐你,隻是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我見過太多了。”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死在我手上的,也太多了……”
池爾斌像是回憶起了某些不能輕易為外人道的往事,觸動了心緒,就此不再說話。
木樨沉默半晌,才輕聲說,“多謝將軍教誨,木樨謹記在心。”
池爾斌冷笑兩聲,不置可否。
池爾斌渾身上下都搓幹淨了,還要木樨繼續給他按肩膀揉胳膊。木樨好奇這男人怎麼在水裏泡了這麼久,皮膚都不會起褶皺。他的皮膚緊繃繃的,肩膀和腰腹也緊繃繃的,蘊含著可怕的力量,仿佛一出手,就能像剛才那樣,一巴掌把她拍進棺材裏。
池爾斌感覺木樨的手越來越軟綿綿的,跟個女人似的沒什麼勁,就說,“力道重些。”
木樨努力加重手上的力氣。
“力道重些!”池爾斌不耐煩,“你沒吃飯嗎?”
“……回大將軍的話,沒有。”
池爾斌徹底沒了脾氣,“算了算了,你下去吧。”
木樨如釋重負,趕緊行禮起身往外走,才走了兩步就又被叫住了,“你明日去找莫梁,讓他教你幾招拳腳功夫。”他很嫌棄地說,“看看你的樣子,孤身在外怎麼活得下去。還想去臨洮?”
木樨心想若是像那些士兵們一樣,有點武功在身上也挺安全的,她麵帶欣喜地謝了一聲,“多謝將軍!”
“高興了?”池爾斌挑眉,“高興了就過來繼續做你該做的事。”
木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