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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不忍(1 / 2)

是夜,窗外北風呼嘯,刮得窗欞呼呼作響,低沉淒厲的聲音,聽上去隻如厲鬼的哭號,又如嫠婦的悲語。今日是臘月十六,既望之日正是月華最美之時。皎潔的月光如流水般傾斜在被白雪覆蓋的院子中,更添了幾分幽寂之美。

\t銀輝映襯著雪夜,兩相潔白的光華映得整個庭院隻如白晝一般。院中那棵在寒風之中早已落進了葉子的楊樹,也在北風的肆虐下不斷發出一陣陣無助的嗚咽。可不論它怎樣求饒,那狂躁的北風都沒有絲毫想要停下來的樣子,隻是一個勁兒地抽打著它光溜溜的枝幹。隨風搖擺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到窗上,鬼魅的樣子像極了地獄中前來索命的魑魅魍魎。

\t滿室黑暗中,躺在火炕上的薑采萱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在被月光照得蒙蒙亮的夜色中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後,扭頭看了看屋內那尊即便是在夜裏,也依舊兢兢業業的滴漏,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t可這夜色再怎麼有月光照射,也依舊不足以讓人看清遠處的物件。薑采萱無奈地歎了口氣,習慣性地等著更夫打更的聲音。可她側耳等了許久之後,發現街上除了幾聲駿馬的嘶鳴外,再別無其他的聲響,真真兒的是萬籟俱寂。

\t躺在她身邊的拓跋覺重重地吐了口氣,嘴裏嘀嘀咕咕地不知念叨著什麼夢話,手腳亂舞地翻了個身。薑采萱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在燕京之中了,而是在契丹的王都汴梁城。契丹人的王都,又怎會有漢人的更夫呢,。

\t薑采萱搖頭苦笑一聲,動作輕柔掀開身上狐裘被子坐了起來。她坐起身後就著灑進屋內的月光,回頭看了一眼身邊正在酣眠的拓跋覺。確定自己的動作沒有吵到拓跋覺後,薑采萱悄悄地舒了一口氣,伸出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拎起蓋在兩人身上的狐裘被子,將拓跋覺蓋了個嚴嚴實實,然後翻身下床,為自己倒了杯茶。

\t薑采萱捧著已經有些涼意的茶水,披著拓跋覺的貂裘領披風靜靜地坐在屋內。外麵狂風呼嘯,白雪紛飛,冷氣不斷地順著窗戶縫隙跑進屋內。窗上樹影婆娑,鬼魅一般的影子讓她想起了幼時奶娘曾給她講過的山魈的精怪故事。

\t說來也怪,從前每到這般風雪天,若是想起這山魈的故事,她總會嚇得六神無主。可如今不知是怎麼了,聽著拓跋覺在風雪聲中發出的安穩的呼吸聲,她隻覺得內心一片祥和。

\t正當薑采萱坐在屋內獨坐時,外麵突然傳來了奴才們的喊聲:“兀納罕,馬廄裏的馬都綁住了嗎,”

\t“綁住了。”一個聲音粗獷的男人的聲音從遠處順著寒風飄過來,“赫目,你不是在天青海看著戰馬群嗎,怎麼回來了,”

\t“別提了。那群女真人趁著風雪夜打過來了,傷了不少兄弟呢,我是回來找阿什納統領商量對策的。”

\t……

\t兩個人的聲音在呼嘯的風聲中漸漸飄遠了,聽了他們的話後薑采萱才突然記起到,契丹如今正與好像正與女真族開戰。雪原與中原不同,南齊正是遍地金黃的九月,在契丹已經飄起了大雪。她嫁到汴梁城的這幾個月來,便是日日飄雪。

\t鵝毛般的雪花從灰白色的天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落,溫度也隨著雪花的飄落而越來越冷,直至嗬氣成冰。據說,汴梁城一年之中有一般的日子都是被埋在雪中的。那持續了整個冬天的大雪,隻有到了來年五月才會完全化盡。而每到這樣的風雪夜,便是長白山腳下的女真與契丹兩族交戰正酣的時刻。

\t算時間,如今南齊正是年關底下,家家戶戶都開始籌備過年的年貨了。各式各樣的廟會,早集正是一年中最為熱鬧的時刻。而每年這時候,也是欽國府與寒闕天最為歡騰的一段日子,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歡喜的笑容,身上穿著整齊的新衣。

\t薑采萱放下手中已經完全失了熱氣的茶,輕輕歎了口氣。如此算來,她好像也已經來到汴梁城有三月之久了。剛嫁過來時,她還以為與太後娘娘約定的五月之期將會難熬過去。可沒想到,不知不覺間便已經過了一季,而她也隻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去考慮那件事了。誰生誰死,隻在一念之間。

\t想到這兒,薑采萱低頭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熟門熟路地伸手從案幾下麵摸出了一把匕首,柔和的月光照在鋒利的匕首上,被匕首滲出的殺氣浸了個冰涼。

\t薑采萱舉著匕首,一步步走到睡得正酣的拓跋覺的床邊。她輕輕坐到他身側,望著他那張熟睡的臉,在夜色中悄悄紅了眼眶。薑采萱伸出另一隻空閑著的手,緩緩拂過拓跋覺那張即便是熟睡也依舊稱得上風流無雙的臉,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滑落在那床價格不菲的狐裘被子上。泛著潮氣的淚珠,把被子蓬鬆的狐毛砸得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