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映著濃濃水光,緋紅的臉頰比這微粉的月季還醉人,在蟲兒鳴聲裏,感覺世界上寂靜得隻剩他們兩人。
齊倒直到感覺他快喘不上氣了,這才肯放過他。
鬆開了那妖獸的尖銳牙齒,舔了舔唇峰。
“咳……你是王八嗎?咬著都不撒嘴的……”
顧舊瞪了他一眼,唇角破了,有些血跡漏出來,顯得他整個人更漂亮了。
“看什麼?放我下來啊!真是的,原本花有清香月有陰,現在可氣也氣死了!”
可他說完這話,齊倒卻動也不動。
顧舊眼波微漾,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夏日炎炎,一陣冷風卻呼嘯而至,驚起一片花瓣,如同淺粉色的洋流。
月華如水傾瀉而下,齊倒的綠眸子裏,卻再次出現了讓顧舊似曾相識的東西。
那綠海翻波好似旌旗,浪濤從中心形成漩渦。
範圍卻越來越大,白浪像裹挾著顧舊往裏去,身置海洋最深處的幽暗地。
頃刻間,他便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不知對方是誰了。
妖精的眸子,真正魅惑起來,是能讓人瞬間失去神智的。
耳邊似乎傳來話語,齊倒開口時不同往日的清脆,反而帶上了陰鷙的低沉,“阿暮,我帶你走,去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你屬於我!旁人絕不能多瞧一眼。”
說著,他便帶著那好似中邪般呆呆的顧舊,幾步飛掠上了那巨大花樹的頂端。
他身姿極輕盈,即便是兩個男人的重量,也沒壓彎一根花枝,隻落下了幾片殘瓣而已。
下一刻,便不見了蹤影。
他不會禦劍,更別說遁光飛行了,但這個速度便是鳳辭來了也追趕不上。
夜空如洗,清澈明亮點綴著晚星,遠山好似濃墨潑灑,給這副畫卷覆上了厚重的底色。
顧舊不知過去多久才醒過來。
他卻發覺自己赫然是被捆住了雙手雙腳,就連脖頸都被用鉚釘皮帶捆住,一寸也不能動。
周圍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有一竹子製成的水車,在山洞裏隨著水流悠悠轉動。
好熟悉的地方。
細一看,此處正是天司宗的舊址。
隻是不同於齊倒那間牢房,也不同於鳳辭的水牢。
這些水聲,都是汩汩流淌的血水發出來的。
“齊倒?你在嗎?”
他覺得身上很痛,尤其是某處地方,痛得像被撕開過,而腰腹處也是脹得厲害。
衣褲被撕扯破了,腿部卻濕漉漉淌著血,在一寸月光裏瑩瑩發亮。
“我在。”齊倒的聲音想起來。
這聲音沙啞,還略帶哭腔,卻不知從何處傳來。
顧舊想掙紮著去尋他,可是任憑鐵鏈嘩啦作響,都不能脫開一寸。
“你,怎麼哭了?別哭……嘶……”顧舊忍著痛,氣音卻溫柔得像是月光撒下一般,“你過來,給我看看。”
顧舊迫切想確認齊倒是否安好,隻要他還好,顧舊這身傷痛和受的苦難,都可以原諒。
“不,不行,你會討厭我。”齊倒在黑暗處露出兩道繁複的鹿角,獨獨不見他的頭顱和身軀。
“我……恐怕不會再變回人了。”他低泣著。
顧舊聽見他鹿蹄轉身的聲音。
“等會兒,我會離開這裏,你發覺鎖鏈打開的時候,就快走吧,不要再回來,趁我還能控製自己,你快走吧。”
“我真的,隻是個沒有人性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