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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最後一麵是在一個舒爽秋日，他第一次沒有被潑成落湯雞，姑娘甚至簪花描眉紅著臉禮貌相迎，將他請之屋內好茶好肉的招待。牛抱元受寵若驚的同時總覺得這裏麵必然有詐。
“你突然對我這般殷勤，是需要我帶你離開嗎？”牛抱元若有所思地夾了一塊肉，警惕地晃動，姑娘的廚藝極好，那塊肉肥而不膩，甚至在陽光照耀下晶瑩剔透。這是他昆南老家的一個肉凍的特殊做法，萬萬沒想到在幾千裏外的鶴度大城也能遇到鄉親。
“今日設宴，我自有所求。”
牛抱元將肉塞到嘴中，用力咀嚼，“你說。”隻要不是壞事，他都可以應下。
“我向旁人打聽了你，他們都說你牛大俠講義重情，一諾便是千金不換，我想求你一件事，家姐未遇良人，慘遭巨變落入官雀樓，可否將她救出來？價格你隨意開，隻要我有，我立刻就給你。”
“等等。”牛抱元製止住姑娘脫衣服的手，“官雀樓是官妓所在之處，你姐是因何獲罪？”
“我不能說。”姑娘索性敞著領子坐下喝酒，連飲下三杯，她才開口，“不是我看輕於你，隻是這裏麵的秘密實乃滅族之禍，我不能害了你性命。求你幫我，但別追根問底。”
姑娘是個敞亮人，牛抱元自然不能被女中豪傑比下去，他也連飲下三杯酒，酒杯落定，道，“好，你的事情我應下了，這個忙我會幫，報酬等人救出來再說。”
姑娘朝他鞠躬道謝。
“你叫什麼名字？”被潑了這麼多桶水，他還不知道這姑娘的名諱，見人直愣愣地看他，牛抱元臉頰一紅，找個借口，“見…見到你姐姐，總得有個取信的說法。”
“我叫綢繆，江綢繆。”
牛抱元撓撓頭，他後悔自己沒好好讀書，不好意思再問姑娘的名字，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
“那你姐姐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她在官雀樓裏的花名，她跟我有七分相像，你叫她江繾綣她會應你的。”
繾綣？
牛抱元將這兩個字在嘴裏嘟囔幾遍，勉強記下。
“小春，快過來，你家主子又不安生了。”春盡將碗中最後一口稀粥喝完，一抹嘴邁動小短腿跑上樓。他今年七歲半，已經在官雀樓裏活了足九年，他老娘便是先前被贖身出樓的前任花魁。既然是官妓，他親爹自然顯貴，故此他帶著半身尊貴血統被鴇母媽媽派去伺候新一任的花魁姐姐。
花魁姐姐好看確實是真好看，就是眼神真冰冷，隨便挖一眼春盡，他就好似寒春被剝了衣裳在外麵罰站被渾身冷到僵硬。
“主子你找我？”春盡撥弄開一眾看熱鬧的，發現主子的頭等廂房內遍地金銀珠寶，過往客人送來的禮物被扔一地。
“個沒良心的，端王爺那是誰都能做陪的嗎，我是她媽媽我還能害了她不成，她也不想想是誰將她捧到花魁的位置上去的，看什麼呢，還不快去勸她。”鴇母媽媽是被繡著牡丹花的枕頭砸出來的，氣得麵中橫肉直跳，口脂花成一團，可見確實廢了不少口舌。
春盡唯唯諾諾地走進去，掩好門。他是整個樓裏唯一一個進入房內不被砸出來的幸運兒。
牛抱元將嬰兒手臂般粗的短刀別在腰後，雙手用力，順著樓閣一路爬上四樓頂層的房間中。推開窗子剛一冒頭，就被一道金光刺回，牛抱元反應利落地一個翻身進入房內。臉頰一痛，竟然掛了彩。然而對方並不是故意傷他，隻是胡亂扔首飾盒的時候，將頭頂紅寶石憨態可掬的小狐狸金釵甩了出去。正中牛抱元左臉。
他呲牙，歎道，“你們姐倆怎麼一個脾氣比另一個還差。”
他本來以為被潑水就是他的極限了，沒想到姐姐更厲害，見血了都。
以為是歹人破窗搶劫，春盡被嚇的磕巴起來，“這這位…大，大爺，您怎麼…怎麼從窗戶爬上來的，這是我們花魁娘子的香閨，是要牌號才能進的。”說完還眼一閉，下定決定勇敢張開手臂去攔。
這樓裏也是肮髒透了，怎麼連小童子都要學投懷送抱這一套？
“沒你的事，一邊玩去。”牛抱元將春盡彈了一個腦瓜崩，春盡應聲而倒，甚至還誇張地在地毯上翻了個跟頭。幸虧小孩子骨頭軟，要是一個成年人被如此折騰，脖頸骨頭都能折斷。
牛抱元似乎也沒料到自己的氣力這麼大，一個腦瓜崩如此威力，趕忙將春盡重新提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拍拍他的胸前後背，送給他一個隨身攜帶的草螞蚱。這螞蚱本來還是他一個小弟無聊自己編的，被他看著新奇要了過去隨身攜帶，現下成了他的賠禮。
春盡還是有骨氣的，看都不看賄賂一眼，隻望向桌前花魁，“主子？”
“滾出去。”
春盡哼唧了一聲，眼淚汪汪地跪地上給花魁娘子磕三個響頭，手裏攥著草螞蚱和掉在地毯上的寶石金釵跑掉了。
“江繾綣是吧，我受你妹妹江綢繆之托來救你出去。”牛抱元四下看了看，金銀珠寶散落滿地，華麗的衣裙堆成山，“你收拾一下，我們走。”說完還特意囑咐一句讓她別帶太多。
“那死丫頭就知道給我添亂，你滾遠點，以後讓她不要來騷擾我。”
啊？
牛抱元雖然不知前情後果，但江繾綣的態度還是跟他想象中的完全相反。
“這位江姑娘，我不是騙子，我真的是你妹妹派來救你的。你今天必須跟我走。”說著就傾身前來抓住江繾綣的手腕，卻沒料到女子抬腿就是一踹，牛抱元感受到這一腳絕非花拳繡腿，淩空左翻。
這下徹底驚呆了，“你會武功？”而且不弱，單挑幾個人應該沒問題。
“你倒是挺靈敏。”江繾綣一挑眉，誇讚到。這麼大的塊頭說躲就躲過去了。
對此牛抱元可是完全不知情，江綢繆半句沒提到姐姐會武功不說，他甚至懷疑自己找錯人了。但眼前的花魁娘子確實貌美無雙，與江姑娘有七分相像，整個人氣質更加淩厲一些。眼神一掃，驚得牛抱元小心肝直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