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爸回來。”付微說完，不顧付知瑤驟然蒼白的臉色，帶著始終扮演透明人的老管家離開了化妝間。
臉頰火辣辣的疼，卻比不上心裏的疼，付知瑤衝出屋子，流著淚從後門跑向禮堂後方的人工湖。
湖水被金燦燦的太陽照耀著，偶爾泛起漣漪，像一麵被打碎的鏡子，倒映出她腐爛的人生。
付知瑤緩緩邁出一隻腳。
“瑤瑤。”身後有人喚她。
她回頭。
宋塵生站在不遠處，手裏抱著一摞文件，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什麼都沒有問，轉身從旁邊的飲料機買了瓶冰水，朝著她走來。
這一刻，付知瑤恍若置身於夢境。
他們還生活在那座邊遠小城，日子雖苦，媽媽卻很溫柔，每天下班回來都會給她帶零食，生哥會趕跑那些頑劣的欺負她的小朋友。
“生哥。”
付知瑤紅著眼圈，哽咽道，“對不起。”
她是替媽媽說的。也是，替自己說的。
當年她回到齊家，被繁華迷了雙眼，物欲逐漸膨脹，真把自己當成了千金大小姐。
久別重逢，她在咖啡廳見到在那裏打工的宋塵生，慌張蓋過了喜悅，她怕他上前相認，她怕小姐妹知道眼前的窮小子曾是她們母女的恩人。
但，她想多了。
無論是優渥的生活，亦或生活給出的苦難，都不曾改變宋塵生。
他禮貌客氣，很知分寸，隻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顧客。
隻是沒想到，兜兜轉轉，身邊把她付知瑤當人看的，竟隻有宋塵生。
“瑤瑤。”宋塵生從包裏掏出紙巾給她，“無論何時，都不要喪失活下去的勇氣。”
溫和的語氣讓付知瑤滿腔委屈有了發泄口，她哭著抱住他，“生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隻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報案。”宋塵生的話語堅定。
付知瑤立刻搖頭，如驚弓之鳥，“我不能去，被他們知道我報案，我會死的，我不想連累你。”
宋塵生無聲歎氣。
他並不真正清楚付知瑤在齊家遭受著什麼，這是個人隱私，她不說，他就不方便多問，最初隻是發現她胳膊有傷，最近兩年愈發明顯。
他猜測，付知瑤可能受到了家暴。
“瑤瑤，你要相信法律，它會保護我們的。”宋塵生定定注視著她，眼神鼓勵她。
從知道她被虐待起，他就是想帶她報案的，奈何她這個當事人不配合，他作為旁觀者也無能為力。
付知瑤不吭聲，隻是默默流淚。
忽而，她幽幽開口，“也許有一天，我會自己走出深淵。”
宋塵生以為她這是振作起來了，笑著說道，“當然，我相信你。”
他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縱然不會想到，付知瑤的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並且，她為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