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搬來顯示屏,吳適播放著付知瑤帶著傷的照片,在這些照片裏,她總是低著頭,目光呆滯,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裏飽受虐待的耍雜技的猴子。
“十七歲,花一樣的年紀,她該穿漂亮的裙子,該走到和煦的風裏,該感受春和景明。
讓弱者走到陽光下,我相信,這是法律存在的意義。”
緊張焦灼的法庭,吳適溫和有力的聲音如一陣清風,掃去了浮躁與塵埃。
這次,公辯律師沒有再開口。
付知瑤被無罪釋放。
法院門口,她追到老管家,問他,“您為什麼要幫我?”
我是在贖罪。他說。
付知瑤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她站在明媚的陽光裏,身後,是元舟他們打鬧嬉戲的聲音。
她覺得,她活過來了。
兩天後,鬧得滿城風雨的齊家凶殺案總算定案,官方發出通告。
同一時間,吳適的辯護陳詞在經他本人同意後,作為經典案例被發到網上。
引起熱議。
不過,大都是溢美之詞。
有位在網上頗有影響力的婦聯主任評價——
這個案件的勝訴,不僅標誌著法律的進步,也意味是社會的進步,當弱勢群體遭到侵害,她們要維護權益時,不再因性別而受到困擾,讓同性為自己辯護,將是一種選擇,不再是一種無奈。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未曾不仁,不仁不義的從來都是人心。我很高興法庭又一次維護了人類的尊嚴,祝願付知瑤女士往後餘生都能平安幸福。
唐校長召開教研會,打算恢複付知瑤的學籍,老師們也一致讚成,畢竟,拋開私德,付知瑤的成績還是很不錯的,不能因為汙點,放棄一個好苗子。
但付知瑤婉拒了校長的好意,她說,她不想念了。
這次,元舟沒有再去勸付知瑤,她想,付知瑤被圈養了十幾年,是該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這不是學校能教會的。
午後。
任封帶著孩子來元家聚餐。
他的調職令批下來了,再過一個月,將回到江安工作,任市文旅廳的廳長,前程坦蕩。
任家父子三人都穿著球衣,在後院熱熱鬧鬧地踢球,元聶亭也參與其中,他向來喜歡任輕雨,踢球時還免不了聊幾句股市行情,聽聽任輕雨的想法,引得任封連連搖頭,“能不能專心踢球了?”
元聶亭笑話他,“你個工作狂還有今天?”
昨兒夜裏,任封提著酒來找元聶亭,向他打探和孩子的相處之道,元聶亭給了一句話:該慣慣,該寵寵。
這不,一大早,任封就去買球衣了。
任輕雨洗漱完,下樓,看到沙發上放著嶄新的三件球衣,怔愣片秒,目無表情地拿起來穿上,南吾跑過來,拉著他一同照鏡子,兄弟倆對著鏡子都笑了,任封躲在廚房,聽著他們的笑聲,輕輕舒口氣。
‘叮鈴’
元舟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眼,是封來自異國的郵件。
她走近屋內,打開。
——舟舟,中法談判很順利,不久之後,將有件文物回國,當我得知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想分享給你。
署名:宋塵生。
元舟盯著這三個字,心中萬千柔情湧過,忽而,一聲聲大笑透過窗戶衝進屋子,她轉頭去看。
是南吾輸了球,抱著任輕雨的腰,像樹袋熊一般甩賴地掛著,惹得大人們哈哈大笑。
元舟的嘴角翹了翹,她的視線落回手機屏幕,回複郵件,她引用了宋塵生很喜歡的一部電影裏的台詞。
——你好嗎?我很好。
“舟舟!”任輕雨找外援,“快來,他們都欺負我。”
元舟放下手機,跑向後院,她拉著任輕雨的手,挺神氣道,“有我在,誰敢欺負西西?”
慕竺在旁邊喝茶,看著他們,不無遺憾地想,要是南嶺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