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函頭上已有斑斑白發,可身子骨很是硬朗,脊背挺得板正,儼然一副軍人的姿態,雖是老將,風骨猶在。
他剛還在亭中醉酒,這時怎麼突然趕過來了呢。
“蕭將軍,前幾日站長都與你喝酒,今日為何隻有你醉倒在亭中?”我不由得發問。
“道姑有所不知,站長龐氏與我是舊年好友,故這幾日都相約亭中敘舊。今日突然請求我協助他了結殿下的性命,蕭某斷不敢與之同謀,也想阻止他,隻是他在酒中下了藥,以至於我不省人事。”
“蕭函,你我相交多年,也不過如此!”龐站長啐了一聲,甚是輕蔑。
“道不同不相為謀。”蕭函平靜地說。
“你當真沒人指使?”李逸冷眼瞧著龐站長。
“大將軍有恩於我。他死了,我自然要為他報仇。”
“既然你這麼忠心,不如同他一起去吧。”李逸奪過匕首,慢慢地靠近龐站長的喉嚨。
撲通一聲,蕭函跪了下來。
“請皇子網開一麵,放他一條生路吧。”
龐站長睜著大大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蕭函。
我不理解,蕭函與這龐站長真有這麼情深意重嗎?這兩人年歲看起來也相差有十幾歲吧,為何蕭將軍明知龐氏圖謀不軌仍為他求情呢?
李逸看向了我,他似乎在等我開口。
我清了清嗓子,一邊扶起蕭函一邊問他緣由,“蕭將軍這是何故,你可知,蓄意謀害皇子該當何罪?你若執意維護龐氏,又該當何罪?”
“臣自知不該如此,願以老臣之命換他之命,還望皇子成全。”蕭函不肯起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你先起來吧,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殿下仁厚,多謝成全。”
見這般情景,我實在忍不住,把李逸拉到一邊,悄悄問他:“你就這樣寬恕了這個要殺你的人?僅僅是因為蕭函給他求情?”
李逸附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我自有打算,你相信我。”
李逸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李逸所說的活罪,也不過是給了龐氏幾個大板子,上旨撤了他的職,並徹查了龐氏牯延鎮一帶的勢力。
我實在想不明白,李逸心腸這麼好,真的適合當皇帝嗎?
這天蕭函正給李逸謝恩被我撞見,我等他們聊完以後便抓著李逸。
他知道我想問什麼,沒等我開口,自顧自地就說了起來。
“我現在不殺龐氏,不代表以後不殺。”
“可是你明明答應了蕭函。”
“蕭函能護住他一時,難道能護住他一世嗎?後麵再找個別的理由,借他人之手解決掉龐氏便可。”
“所以你這是賣給了蕭函一個麵子?”
“嗯,你可知,這一萬多精兵,有多少是蕭函的舊部?”
我搖搖頭,李逸比了個數,我心下了然。原來竟有近三千人曾在他麾下作戰,怪不得李逸不好輕易駁了蕭函的請求。
另外七千人並不完全信服李逸,畢竟他之前從未帶過兵。若是不允蕭炎的請求,他情急之下帶那三千兵士造反該當如何,其他的士兵也不排除有倒戈的可能性。
而蕭函,他之所以敢開口替那龐站長求情,也是手握三千親兵的緣故。
這樣的安排,也是皇帝有意為之,他年事已高,對於帶兵的皇子,還是有所忌憚的吧。但是此時也確實需要有人扛起清除邊疆禍患的擔子,眼下也隻有李逸接了這個燙手山芋。
帝王之心,如此縝密,自己的兒子也得提防一下。
“可是,蕭函為何力保龐氏呢,甚至不惜以命相抵?”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慢慢調查吧。”李逸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