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歲下樓摔倒,磕到了額頭,剛要準備出門上課的裴安,扔下書包,背著她衝進醫院,呼喊聲驚動半個急診科。
她五歲時,在動物園的人流中和裴年走散,十八歲的裴年狼狽的像是個喪家之犬,滿世界的問:你有沒有見到我妹妹,她這麼高,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
她六歲時第一次學鋼琴,陳玉蘭又驚又喜,抱著親吻她的麵頰,帶著眼淚說“我的女兒是個天才”!
她七歲時上小學,被熊孩子欺負,裴艾克和裴艾曼連續堵了那個男孩一個月,堵到他不敢上學,哭著來認錯。
這些裴伊伊珍藏的記憶,仿佛被解鎖,全都可以想起來了。
當然,記憶也不隻有好的。
她八歲時,陳玉蘭領回來了七歲的裴星辰。她說:“從今往後,這是你的妹妹。”
她記憶裏的欣喜是真的。
終於不再是全家最小的孩子,終於她也有要保護的人了!
可是……
“你妹妹不太適應,先讓她住你的房間吧。”
“星辰比你有天賦,你的鋼琴讓她用吧。”
“裴伊伊你怎麼能這麼欺負星辰?你眼裏就容不下別人麼?”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妹妹?”
“裴家有你,真是丟人。”
“別和我說話,我不是你哥。”
到底是從哪裏出了錯。
裴伊伊什麼也沒做,她站在原地沒有動,沒說話,卻成了裴家的恥辱,欺負妹妹的惡人。
她不明白。
為什麼自己的家人全都站在裴星辰的身後,為什麼呢?
日複一日的失望,漸漸變成絕望。
裴伊伊甚至不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
這麼努力,有什麼用呢?
可是如果不努力,她就會連這最後的優點也消散殆盡。
她想離開這個世界,卻又覺得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對不起這麼多年拚搏的自己。
她舍不得啊。
舍不得奮鬥了十幾年,眼看畢業在即,要有收獲的時候,孑然一身的走。
可是她扛不住了啊。
身在人間,如在地獄,這樣的日子,她一天也過不下去。
沒有人聽她說,她的一切話語都不重要。
所有的意圖都會被扭曲,所有的努力全是鏡花水月。
她不止一次想問,既然不愛她,為什麼要生下她?
如今,連這個問題也問不出來了。
陳玉蘭甚至連承認她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可能性,都斷送了。
裴伊伊站在幾米之外,她笑著望著顧安然。
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漸漸有了些許光芒。
“顧安然,你要走自己的路。”她做了個加油的動作,“我最喜歡你了!”
那一刻,顧安然本能的察覺到不對。
她上前兩步:“別走!”
裴伊伊卻笑著搖搖頭。
她轉身,向著那道光芒,大步前行。
“裴伊伊!”顧安然跑了起來。
可是那個背影越來越遠。
她越發焦急,追的更快,喊得更大聲。
“裴伊伊!”猛然,她從床上坐起,嘴裏大口喘息著。
醫院裏的消毒水味將她淹沒。
“伊伊。”
身旁“張主任”關切的望著她,他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
病房外,星辰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