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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情愛之花(1 / 3)

回上海之前,梁同敘順道去了梅無雨老家。

在以往的四年之中,梁同敘一次沒回過自己的老家,梅家的院子倒是常見她的影子。她的字典中沒有長假的概念,越是長假,她工作越忙,偶然擠出幾個休息日,或者感覺身心疲乏需要自我減壓,第一考慮想去的地方就是梅家。好在上海離安昌不算太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來梅家之前,她已經決定留下待一晚,說不定去北京之後,再回這裏就沒那麼方便。

梁同敘打掃完房間,從樓上下來。

經過門廳,她聽到廚房有動靜,朝客廳裏望了望,裏麵空無一人,徑直走向廚房。

張惠琴在水槽邊忙碌。

張惠琴一張瘦小的臉缺乏血色,幹白削瘦,像是大病初愈的那種倦容,五官小巧端正。梅無雨的爸因為在家排行老五,真名沒人叫了,裏裏外外都叫他梅老五。

案板上攤開一大堆的生食。青菜、凍鮮肉、胡蘿卜、鯽魚、蝽子、梭子蟹,地上的一個不鏽鋼臉盆裏盤著一隻褪了毛的麻鴨。

梁同敘掃了一遍,料想這些東西早已預備的,應該不止兩仨個人的食量,看樣子家裏要來客人。

“梅媽媽,弄這麼多的菜,晚上有客人?”她試探著問道。

“兒女長大便是客!”張惠琴笑著說,“老二啊!我是真心不想當你是客人。”

梁同敘會心一笑,心想,她這是想念在美國的兒子了。

張惠琴一直叫她老二,當她是兒子的妹妹,自己的女兒。

梁同敘不認同這個角色。自從認識梅無雨,她把他父母當成自己的長輩,按照他吩咐把生意中的分成存入他父親的銀行賬戶;他父母給他寄往美國的東西由她轉寄;逢年過節的,替他趕來看望二老,做這些為了什麼?替他盡孝?還是為討二老歡心?

“哦!梅媽媽,那你就是諸葛亮,能掐會算,買了這麼多的菜,老早算準我要來?”她使勁晃了晃腦袋,假裝不相信,“喲!說了半天的話,才想起伯父他老人家。我伯父梅老五大人呢?”

張惠琴鼻子“哼”了一聲說:“無雨的女朋友要來,梅老五上車站接她去了。”

梁同敘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無雨的女朋友”這幾個字,心裏“咯噔”一下,感覺有股東西直衝腦門,一陣暈眩,不敢抬頭,不知道張惠琴是不是瞅著自己。她的心完全被這幾個字重重捶擊著,痛得找不到點。跟梅無雨認識這麼多年,做了幾年的生意,她從來沒聽他說過有個女朋友。

“誰啊?一起出去的同學吧!”她故作鎮靜,不情不願地問道。

“說出來你不會相信,”張惠琴神秘兮兮說,“換誰都不會相信!”

“啊!不會是個美國人吧?白種人!”

張惠琴壓著聲問道:“你知道葉子嗎?”

“葉子?”梁同敘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又感覺陌生遙遠,“葉子!葉子?”她把這個名字嚼在嘴裏,嚼了一遍又一遍,兩個眼圈一輪輪擴大。

“你說的是那個葉子?”她不敢相信地看著張惠琴。

“就是那個葉子!”張惠琴一點不含糊地說。

“紅遍大半個中國的明星?那個葉子?”她再次確認道。

張惠琴點頭道,“是!”

“昨會這樣的?”梁同敘榮幸地感受了天大的意外,那是一種被隕石砸中的滋味,說這話時,她的心裏突然湧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認命的無奈。

她長歎一聲,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梅無雨,現在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命苦的人連遭遇也別出心裁,擋在自己與梅無雨之間的竟然是一座比珠峰還要高的山峰。

“你也想不到吧?”張惠琴聽見她的歎息,不安地插嘴道,“貓跟耗子能捏在一起嗎?水缸裏養魚,能長膘嗎?”

梁同敘小心著問道:“你是說門不當戶不對吧?”

“不光是門當戶對的事。她那個圈子人啊,說不清楚。我們農村哪家哪門的有點醜事,作科犯案,偷人養漢,招來閑活碎語,那是指著脊梁骨在背後說說。那個圈子的人,有點什麼事,那是鑼對鑼,鼓對鼓,指著鼻子說事,哪兒臊抖哪兒。我們小門小戶的人家,哪經得住這般折騰呢?”

“娛樂圈的事,你知道的不少嘛。”梁同敘酸酸地說。

“嗨!沒跟無雨那檔子事,誰有閑功夫,鹹蘿卜淡操心。她啊!就是天邊的雲朵,東邊日出西邊下雨,愛下哪兒下哪兒去。可這雨啊,偏偏下在我們家院子裏。”

“這雨還下的挺大啊!”梁同敘苦著臉道,“你也有責任呀!人家就是衝著你給取的名,你兒子不是叫‘無雨’嗎?那就鉚足勁給你下雨。”

“這麼說,她倒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了?”

“哈哈!”兩女人同時笑起來,一個是開心的,另一個是苦澀的。

這算怎麼回事?梁同敘心裏打著鼓。

她在娛樂新聞、電視廣告、網絡圖庫、街頭招貼畫上認識這個紅遍半個中國的葉子。對葉子,跟天上月亮一樣,誰在乎它今兒是缺是圓?有時候有一點女人天生的嫉妒,僅僅在鏡子上看著自己的細長眼睛的時候。她可以拍著豐滿的胸脯保證,從來不是熱血沸騰的追星族,打小沒藏過一張明星的海報,錢包裏沒放過一張明星的玉照。正如張惠琴說的,明星就是天邊的雲朵,離自己遠著呢。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明星葉子竟是梅無雨的女朋友,而且,今晚會離她很近,跟她吃同一桌飯,說不準還同睡一床呢。

“我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她。”她試探著問張惠琴,“怎麼就成了女朋友了?”

“她在這裏有個二姨。有一年,她在二姨家長住了一陣子,無雨那時候認識了她。城裏的孩子跟農村的就是不一樣,誰見誰喜歡。真的,左鄰右舍的給她個棗啊瓜啊,就說謝謝,給一個謝一個,很聽話的一個孩子。這是哪年的事?你看我這記性,反正那個時候她還沒出名。”張惠琴一邊摘菜,一邊往水槽放水,“打那以後啊!每次無雨放假回家,她準來她二姨家,跟個影子似的。哎!現在回想一下,我懷疑,他們倆人事先說好的。她二姨後來搬國外去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她,沒成想,成了女朋友。老二,你可替無雨守口,千萬別往外說。他再三囑咐我不讓說。哼!我才懶得說呢,沒事也招事。”

“我怎麼一次都沒碰上過她?”

“那個時侯,沒你這一茬。”張惠琴篤定說。

“我說的是有我這一茬之後,一次都沒碰上她。”

“你倒是常來。她隻來過幾次,碰上才巧了?再說,每次她來,跟電影演的特務似的,偷偷地摸進來,悄悄地撤出去。這話不是我的發明,是我們家梅老五原話。也是嘛!人家可是大明星,招眼呢,聽說他們賺錢是按小時計算的,想見人,行啊,照點付錢吧!”

“你這是盼著見她呀!”梁同敘嘟囔道。

“見她還不容易?上網找去啊,什麼時候見就什麼時候見,見多長時間就多長時間,還不用按點付錢。”

“哈哈!梅媽媽,你可真風趣。”梁同敘扮著笑臉說。

張惠琴也笑,又說:“昨天她打電話說,要過來住一晚,說是過幾天去美國住段日子。正巧我也有東西捎給無雨。這不,一時高興,買了這麼多的菜。唉!這會兒早該到家了,怎麼還沒見著人哪?”

張惠琴往美國給兒子寄東西一直由梁同敘代勞,從安昌寄到上海。梁同敘收件後不拆掉原包裝,等郵局工作人員驗收完了,直接在外麵套上紙箱,弄成國際郵包寄出。每次寄郵包,郵局的人提醒拆去原包裝,減輕分量,省錢,國際快遞多貴啊!梁同敘告訴他們說,錢不錢的不要緊,寄出的是一個郵包,捎著的是兩份心,說得郵局的人恨不能給她免費白寄,成為營業大廳三尺櫃台內外一個感人的佳話。

現在這個佳話的主角看來要換人了。

“真的嗎?”她心口不一說,把張惠琴擠到一邊,“梅媽媽,我來吧。”說著,把菜葉一片片掰開,低落的情緒通過勤快的手腳渲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