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疏清瞥了她一眼,嗤笑:“我本就活不到弱冠,你這一折騰,閻王要提早來了。”
“胡說。”
沈稚一伸手,那條玉墜落在他眼前。
“做什麼?”
謝疏清皺眉,想遠離她。
沈稚勾唇一笑,拉近二人距離,把繩子係在他的脖頸處,道:“禮物呢,暫時欠著。”
她看著那枚玉墜安靜地躺在謝疏清胸膛上,滿意地點點頭:“這是你母親當年送我的,我現在把它給你,就當……信物?”
謝疏清墨眉顰起,伸手就要去拽:“我不要。”
“誒。”沈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也算是你母親的遺物,你不留著?”
謝疏清眸光微黯,輕嗤:“這算哪門子遺物,誰在生辰日送這種東西?”
“哎,先欠著。”沈稚摸了摸他的頭發,很是慈愛的樣子。
“……”謝疏清扭過頭,冷聲:“少碰我。”
身側的女人果然安分下來,半晌卻沒動靜。
謝疏清看過去,卻發現對方一直盯著自己。
“看什麼?”他皺眉,語氣帶上了幾分薄怒。
沈稚卻溫柔笑笑,很是認真地看著他。
“有話就說。”
“你會長命百歲的。”
——什麼?
謝疏清眉眼怔住,不知為何,腦中閃過一幕。
那是他剛摔斷腿的時候,謝行景忌妒他受夫子青睞,就把他騙到了樓梯上,說有事請教。
而謝行景不僅拿家裏的事威脅他,還說了一堆傷人的話。
“你母親身份卑賤,本來就不配入謝府的門。”
“你再怎麼努力也隻是個庶子,而且你的身子又活不了幾年,何必擋我的路?”
他當時隻會悶頭學習,雖然總是被人說愚鈍,但他覺得努力大於天賦。
之前的先生總是罵他笨,新來這位先生卻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才。
那條樓梯很長,很高,從上麵可以俯瞰書院的小花園,那裏真的很漂亮。
春天的時候,五彩斑斕的花爭奇鬥豔,路過那裏都覺得馨香四溢,令人心情愉悅。
可他,在那個繁花似錦的春天,永遠失去了生機。
他被謝行景推下長階,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身子埋入了草叢,腿徹底斷了。
而謝行景假惺惺地來關心他,還告訴書院裏的人都要關照他,不要欺負他。
可越是這樣,書院裏的人就越孤立他。
他的第一台輪椅,就是謝行景求家裏給他做的。
謝行景跪在地上,求了家人整整一夜,對外落了個好兄長的名聲。
可隻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最開始的時候,他反複地自我懷疑,真的是他生來就有錯嗎?真的是他不配活著嗎?
失去雙腿的日子,他煎熬地度過每一天。
書院人的冷嘲熱諷,家裏人的白眼忽視,讓他變得敏感多疑。
那位先生曾經找過他,問他為何不去書院讀了。
他依舊記得當時自己對那位老先生發了火,摔了東西,態度極其惡劣。
而那位先生卻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道:“可憐的孩子,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就找我。”
而當時的他,覺得嘲諷極了。
——他不需要憐憫。
年複一年,他在這大院裏苟且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