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賊人沒對皇室下手，隻殺了些宮女太監？”李嬋君坐在郡覺樓塔頂的書庫中，聽阮冰探查來的七星台暴亂一事，頗為詫異。
“千真萬確！參與春耕的五十四位皇室宗親與八十九位達官貴人皆無大礙，傷得最重的——羅長史家的次女——也不過是被割破了小臂。死傷者皆是宮女太監和各府中的小廝仆童。”阮冰答道。
“如此來看，大遼此次來犯，其意隻在於威懾？！”李嬋君垂目沉思，半晌不語。而後又問道：“梁皇可曾查到弗朗士教徒通遼的罪證？”
“那群弗朗士教徒藏得很深，又受梁皇偏愛，誰敢猜到他們頭上去。不過此次遼國出擊囂張名目，那群賊人故意在宮女與太監臉上刺上遼國圖紋，叫人不知道都難！”阮冰狠狠握拳。
“三十年前，遼國還隻是大梁塵土之下的附庸國，三十年後，遼國竟已膽大到直接刺殺大梁皇室宗親......”李嬋君放下醫術，沉頓難言，“僅僅三十年，竟就叫金木換腐木，天地輪轉。”
“大梁向來以天朝上國自居，盲目自大，迂腐閉塞。此番變故，若還不能敲醒大梁，這江山便真要拱手相讓了。”
李嬋君撫著窗前書桌旁的一盆朝鳩花，這花開在郡覺樓中已有三十五個年頭了，枝枝葉葉皆已成枯老之態，李嬋君隨手掐下一片枯葉，不用半分力氣，兩指一撚，枯葉便化為粉末，散落一地。
“阮冰，你說我將三皇子捧上皇位，於大梁而言究竟是對是錯？還是大梁早已羮燭殘年......”
阮冰抱拳跪地，雙眼泛出淚花：“屬下的長兄與阿母皆死於三十年前瓊梁易政的暴亂當中，若是樓主都視大梁於死物，自甘放棄，那天底下又有誰人可救大梁？到那時，又將有多少百姓陷於戰亂而無法自拔，家國無依，妻離子散？！”
阮冰沉穩內斂，實幹寡言，在李嬋君麵前從來不卑不亢。九尺男兒此時倒地落淚，於李嬋君心中無不是觸動。
大街上一聲嗩呐響起，花鼓戲就著喧嘩的哄鬧聲竄入耳中，劃破屋內的沉寂。
李嬋君命阮冰起身，探頭向窗外張望，“今日長京街上怎的如此熱鬧？”
“今日是大梁的打夏節，尚未婚配的年輕男女皆可上街去尋自己喜歡的人一同遊玩。從前隻是青年男女聚在街上遊樂，如今已有婚配的夫妻，老幼皆可上街玩樂。”
李嬋君點點頭，望向窗外雙眼透亮。
十裏長街花燈不斷，燈火闌珊爆竹喧天；遊龍與舞獅攛掇往返，小販與餐車列滿街邊。此等光景，比之元宵、端午還要熱鬧紅火。
阮冰瞧出李嬋君的心思，覺得到底還是年紀輕：“這樣的日子，年輕的女子都樂意出去瞧一瞧，樓主與懷南王爺何不也一同去街上樂一樂？”
李嬋君沒有答話，瞬間就失了要出去瞧一瞧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