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脈不必再把了，此毒已深入骨髓，無力回天了。我叫你來，是有要事交代。”王太妃額前已汗如黃豆。
“母妃請講。”李嬋君收回手，隻剛才一碰，摸到雜亂如麻的脈象，便知這是小蜇毒，日積月累，需常常服用丹藥壓製，不若便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與旁的孩子不同。”王太妃將李嬋君鬢邊散落的發絲攏向耳後，將手輕輕落在左肩，“更聰明些，更不容易些，你嫁進王府來，不論是天意還是人意，都叫你受委屈了。”
“允漣那孩子，抱負雖有，卻無勇膽；小智雖有，難能大謀，他有你在身側，是他的福氣。他雖荒唐昏頓了些，可也還是好孩子。母妃求你，若是懷南王府散了，看在夫妻情麵上拉他一把。”王太妃眼下積花，熱淚順著臉頰流向發間，從前一頭華發竟悉數變為銀絲。
李嬋君卻沒有應答，隻靜靜地瞧著老王妃。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怨我，也怨允漣，可......可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王太妃掐著李嬋君的左肩，神情激動，按在被剜去胎記的傷疤上，雖不痛，可還是叫李嬋君隱隱作嘔。
“可憐的孩子啊！他的阿瑪出兵抗瓊，把他從戰場上抱回來，他才四歲啊，那麼小，我問他是誰家的孩子，可憐的孩子！什麼，什麼也記不得了。可那以後，前瓊陰兵就消失了，大梁輕易攻下前瓊國都。”
王太妃按在左肩的手漸漸脫力下墜，雙目失焦，但任舊扒向李嬋君那處說著。
“皇帝懷疑懷南王府，叫世宏（老懷南王）交出前瓊陰兵，他殺了世宏，叫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恨，可兵不能交，不能交啊！他是個可憐的孩子，他才四歲，他就是兵，兵就是他，我怎能把他交出去......”
“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啊！我求求你，這些年我是個不合格的額娘，若是懷南王府散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李嬋君點住穴位，將老王妃彈暈。久久跪坐在榻前。
“你可聽得清楚了？”
唐允漣從屏風後繞出，瞧著床榻上已無動靜的王太妃，怔怔跪倒在地，流下兩行清淚。
“王太妃隻是暫時暈了過去，不過她體內毒已入骨，不過三月便會完全癡傻了。”
“是誰對她下的毒，我竟從不曾察覺。”唐允漣抹著眼淚，眸中盡是恨意。
“是梁皇。”李嬋君麵向唐允漣，寒目銳意刺向對方眸中，將唐允漣拖向仇恨的無盡旋渦中，“做我的一把刀吧！用你胸前的黑麒麟，召喚出前瓊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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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唯有黑麒麟才能召喚出前瓊奇兵，難怪這些年梁皇將整個懷南王府翻過來也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李惜君扯著唇角，笑得諷刺。
李嬋君走下床榻，在床前跪地磕頭，抬頭間眸色灼灼，“姐姐如今執掌鳳印，嬋君希望姐姐能肅清後宮，揪出遼國刺客，為宮變點燃火引！”
“哈哈哈哈哈哈！”李惜君坐在榻上搖頭感歎，“從前我隻覺得你我相像，如今才發現，你與我絲毫不同！李嬋君，你比我聰明百倍，也比我狠絕百倍！”
“好！姐姐成全你！”
李惜君將李嬋君向殿外推去，推向一片曉光中，李嬋君用手掌遮掩住頭頂刺眼的強光，回頭向殿內看去，李惜君筆挺地端坐在床榻前，麵前兩掛赤紅的瓔珞墜下，猶如兩排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