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年洗過澡,換了件清爽的衣服,把白時浸哄睡後,被周信帶到了段和至麵前。
沐年微微一驚,他以前不相信有人會一夜白頭。
直到親眼看見。
第一次見段和至的時候,意氣風發,哪裏像四十多歲的人。現在他的頭發花白,額上也有了很深的皺紋,見到沐年第一眼,他問道:“你的心髒好了?”
沐年點點頭,“已經康複了,我聽段總說,配型的事是您幫了一把,多謝。”
“謝時浸吧……是他……”
段和至頓住,覺得時浸一定不想讓他的愛人知道自己狼狽地跪在地上求人,想說的話哽在了嗓子眼。
“我知道是時浸去求的你。”沐年道,“我這條命是時浸救的,所以會把自己的後半生都賠給他,換句話說,會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這話在段和至聽來有點像是在表態。
他道:“我隻希望時浸能開心,隻要他喜歡你,我不會幹涉。”
沐年點頭:“謝謝。”
“但,”段和至愁的點在這裏,“阿嫣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沐年問道:“她知不知道時浸因為她瞎了眼睛?”
“暫時不知道。”段和至道,“她情緒不好,不敢讓他見時浸,也不敢讓她知道。”
沐年垂眼,“那時浸的眼睛……還能恢複光明嗎?”
“一半的概率。”段和至揉著眉眼,很焦躁的樣子,“手術我安排好了,在下個星期,隻有一次機會,好不了的話,這輩子可能就……”
沐年氣息一沉。
“所以我覺得,隻要健康平安就好,至於喜歡男的女的,都無所謂。”
沐年嗯了一聲,“白女士情況怎麼樣了?”
“吃了藥,病情算是控製住了。她發瘋,不止是因為時浸是同性戀,還因為……打拚多年的事業功虧一簣,兩件事堆積在一起,受了刺激。”
沐年問:“我能去看看她嗎?”
段和至:“你會刺激到她吧?”
“可總不能不見人被封閉一輩子,她如果不好起來,時浸不會安心的。”
段和至點頭,帶沐年去了療養院。
白雪柔在陽光下的長椅上坐著。披頭散發,雙眼沒有一點精氣神,正目視前方,不知道在看什麼。
沐年走過去,擋住了她的陽光。
白雪柔抬起眼,瞳孔微張了一秒,隨即恢複至無所謂的狀態。
“雪柔姐。”
“你怎麼來了?”
白雪柔沒有當著他的麵發瘋,還能好好的說話,看來恢複的不錯。
沐年問:“我可以坐這裏嗎?”
白雪柔很小氣:“不可以。”
沐年笑:“那我隻能一直擋著你的陽光了。”
沒太陽光照著,白雪柔覺得涼颼颼的,她沒有想換個位置,而是妥協:“坐吧。”
“謝謝。”沐年坐在了她旁邊。
療養院的空氣不錯,小樹碧綠,有著零星點點的花,但沐年看不出來是什麼花。
他很突然道:“雪柔姐現在應該覺得很輕鬆吧?”
“兒子是同性戀,我為什麼會覺得很輕鬆?”白雪柔直言。
沐年說:“您是公眾人物,知道醜聞對藝人來說有多致命,和段董的事雖不是您的錯,但別人未必會信,所以你這麼多年,表麵光鮮亮麗,實際一直害怕事情暴露,然後一夜之間,所有東西都沒有了,是嗎?”
白雪柔不語。
“不然也不會開那麼多家酒吧,學調酒,因為你早就想好了退路,離開娛樂圈的退路。”
白雪柔眼睛動了動,“你說的沒錯,我其實沒有那麼脆弱,退圈是遲早的事,我知道。”
“所以你發瘋,就隻是因為時浸跟我談戀愛?”
“這一條還不夠嗎?我一手帶大的兒子,來告訴我,他把一個男人當成妻子。沐總,你要是能生孩子,我絕對不攔著你倆在一起。”
沐年淺笑:“雪柔姐強人所難了吧。”
白雪柔說:“我不想看著白時浸後半生孤獨終老,身邊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一個母親,想要孩子好,有什麼錯。”
“可他現在很痛苦,在我來之前,連飯都不吃呢。”
“……”
沐年接著道:“未來日子那麼長,誰確定以後怎麼樣?雪柔姐在年輕的時候難道就能預知到自己現在的坎坷嗎?誰都想有一條順遂、開滿錦簇鮮花的路,可世上那麼多人,真的有人能一輩子都是完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