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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從出現便醉眼朦朧，由兩個仆僮攙扶的王曜，卻在此時巧合清醒。
他推開兩位仆僮，往前走了幾步，像是腿腳還軟，那步子歪歪斜斜，榮國公擔心他掉下山崖，還伸手扶了一把。
王曜也不出言感謝，理所當然似得，直走到榮國公身前，才在眾人好奇中，慢慢抬起頭。
目光掃過眾人，他緩緩開口：“吾，乃王真人是也。”
話落，現場嘩然。
建安雙殊何其有名，王曜王真人尤甚。
三年前，王曜新婚之夜離府出城，於郊外寺廟住下，家人來勸均不相見，隻讓沙彌帶話：受佛法感召，同塵緣已了。還給自己取了個法號，叫“真人”。
從此鹿車醪酒，不理俗世，好不超然。
一時傳為佳話，世人稱其率性灑脫，嬌妻豪財亦不為所動。
事情傳入天子耳朵，聖上笑評：“妙人一個。”
得聖讚，王曜風頭大盛，壓過謝漾，終於成了雙殊前麵的那個。
但在林鳶看來，王曜此人自私虛偽又沽名釣譽。
他是聲名大噪，可那女子呢？
王家精心培養十幾年的繼承人在成婚日當了方外之人，風言風語加上辱罵責怪，將那新婚夜連夫君麵都沒見到的女子逼得——自縊而亡。
林鳶上下打量過王曜，幾乎要冷笑出聲。
妙人？妙個屁。
這貨口口聲聲塵緣已斷，但王家送去的錢財倒是一樣不落全都收了，否則哪能把那十兩一甕的醪酒當水喝？更別提周身不下百金的奢華穿戴。
林鳶別開臉，再不願看這衣冠禽獸。
她不喜歡，可多的是人崇仰這位王真人。
而這王曜，對自己隻是報出名號便引起如此反應，也很滿意。
他雙臂一展，長袖迎風鼓舞，郎聲念唱：“今，勝友如雲，吾心甚悅，觀，皆諸風流蘊藉，想來所做詩文亦騰蛟起鳳，吾有所興，願，擔予題人。”
有那見過雙殊的，聽完此話，不免去看謝漾，畢竟三年前，雙殊可是謝在前，王在後。
謝漾目光澄朗，笑容溫雅，似對王曜搶活、出風頭，毫不在意。
王曜也瞥見有人去瞧謝漾，他輕哼一聲，默默記下那幾人，繼續道：“首題，便以‘春’來命，諸位，請吧。”
與春有關的詩，還算簡單，出口成章者不下十數，一時，吟詠聲不斷。
林鳶悠哉拿了糕點吃著，春詩，她可給陸夷之準備了，押題而已嘛，灑灑水啦。
眼見作詩者過半，亭內都沒反應，大家不由忐忑了些，那榮國公不懂，但王、謝可稱得上當世文壇名流，二人自小聰慧，文采斐然，否則也稱不得雙殊。
可現下，一個同榮國公閑聊，一個閉目養神。
林鳶吃渴了，這才發現矮幾上沒有水，也沒備杯子，視線不由定在流動的彎渠內。
這榮國公是打算讓口渴之人撅著屁股捧水喝嗎？多少有礙觀瞻吧……
算了，忍忍吧。
林鳶扭頭，見大夥都不太敢發言，知道時機差不多了，從矮幾下扯了陸夷之衣袖示意他可以背詩了。
陸夷之起了身，竟然一點也不磕巴，字正腔圓道：“在下，有一首，還請諸君聽評。”
林鳶唇角勾起，心道：總算氣勢不虛。
她悠悠然抬頭，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精彩時刻。
然而，陸夷之第一個字剛出口，林鳶嘴角瞬間垮了。
“春風動春心，
流目矚山林，
山林多奇采，
陽鳥吐清音。”
此詩在林鳶聽來算不錯了，可對比她準備的曆經時代考驗的名詩，到底是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