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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撩袍抬腿，已然要開始了。
王曜被林鳶那一眼看得惴惴，總覺得要糟，他緊盯林鳶腳步，數得認真。
第一步，林鳶低頭思索。
第二步，林鳶還在思索。
此時不少人搖頭歎息，王曜也暗舒口氣，身子剛放鬆，林鳶就抬頭向他看來，同時踏出第三步。
“古木陰中係短篷，”
第四步：“杖藜扶我過橋東。”
第五步：“沾衣欲濕杏花雨，”
第六步：“吹麵不寒楊柳風。”
第七步：“亭脊太高君莫拆，”
第八步：“東家留取當西山。”
第九步：“好看落日斜銜處，”
第十步：“一片春嵐映半環。”
十步走完，現場寂然無聲。
林鳶站在王曜對麵，笑眯眯道：“王真人，在下有一對對子，是要單獨送給您的。”
她說完也不管王曜是否接受，揚聲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禮義廉。”
王曜尚在發愣，廳內謝漾輕笑出聲，他附耳對榮國公說了兩個詞，榮國公登時哈哈大樂。
好一會兒，王曜才反應過來，怒目圓瞪，噔噔噔連退三步，差點踩上榮國公。
“你你你，你簡直……”
“我簡直怎麼？我簡直大膽？可在下什麼也沒說啊。”
“我我我……”
“咦？王真人怎麼不自稱吾了？
而且小生聽您似乎有些口吃，口吃是病，得治，在下勸您，到底披著人皮，切莫諱疾忌醫。”
“豎子，豎子！”王曜氣得昏了頭，竟然轉頭揪著榮國公衣領，指著林鳶道：“殺了他，殺了這個膽敢侮辱我的豎子！”
榮國公眼神一凜，多少年了，除了做門房時，再沒人敢對他呼來喝去發號施令。
榮國公胸膛一震，也沒見手上有動作，王曜就倒退出去，後背撞上亭柱，金冠掉落，鞋麵翡翠也裂了痕。
榮國公將有些皺得衣領撣平，才道：“王曜，你敢襲擊本國公，可是不想活了？”
被榮國公威懾籠罩，王曜心底發寒，他倉惶抬頭想要辯駁，可失去冠束的頭發糊了滿臉，緊忙扒拉露出半張麵：“我沒有，我沒有要襲擊國公，國公誤會了。”
“本國公有沒有誤會大家都看在眼裏，諸位說，王曜可冒犯本國公了？”
林鳶簡直想拍手叫好，這榮國公才是個妙人，襲擊和冒犯可不一樣，襲擊國公是死罪，以王家的權勢在場沒人敢說是，但冒犯就不同了。
果然，有人出聲道：“王真人確實冒犯國公了，在下看得真真的。”
林鳶挑眉，出聲之人，正是那最開始稱呼榮國公為李老的那位。
那位話落，陸陸續續有不少附和，有人說到馬慶的詩，眾人回頭一看，哪還有馬慶身影，卻是不知何時，人已腳底抹油——溜了。
有腦洞大的，說馬慶是王曜安排的，好拿下頭籌得到孔聖親刻。
這句話引得群情激昂，大家舌燦蓮花，說得王曜好似天上地下最陰險的小人。
有氣不過的，甚至指著王曜用文人獨有的方式，問候起王曜爹媽和祖宗。
榮國公咳嗽一聲，那指著王曜的人後怕咽了後邊的話，轉而呸道：“偽君子。”
王曜唇色發白，額頭青筋直跳，他何曾受過此等侮辱？
就算三年前處處被謝漾壓著，其他人對他也是敬仰有加。
聽著耳邊攻訐惡言，王曜想到什麼，猛地轉頭，惡狠狠瞪向林鳶。
然而，他的視線卻被一身白衣擋住，謝漾垂首看著他，語氣溫和，“王兄，衣冠不整有失體麵，不若隨仆僮去整理整理吧。”
謝漾話落，榮國公接道：“光遠心善，來人，送王曜下山。”
王曜就這般，被兩位仆僮架著離開了此處，姿勢同他上山，卻是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