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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躺在病床上被醫生們推進手術室。
在進門以前,香山歪了一下腦袋,衝著陳誠和王曉楠一邊笑一邊豎起大拇指。
看見“手術中”的綠燈亮起,陳誠鬆了一口氣,癱在走廊的塑料板凳上。他的下巴已經不疼了,但意識依然恍惚,眼前時不時有柳絮一樣的飛影閃過。
兩隻手的指關節幾乎都磨掉掉了皮,指甲裏全是黑黑的泥土。陳誠現在根本用不上力,握不緊拳,也抬不起胳膊,身上所有的筋肉都在顫抖。
王曉楠坐在旁邊,低著頭,直直地看向地麵。
她的肩膀猛地一聳,巨大的吸鼻涕聲回蕩在走廊。
“胖胖的事情,我很抱歉。”陳誠以為她哭了,但是靠近以後發現並沒有。“如果能再早一點,可能就是不一樣的結果。”
“沒有。”王曉楠抬起頭,用力地抹了一下鼻子,“我們都盡力了。”
然後她把臉轉向陳誠,“你怎麼樣?”
“我好得很。”陳誠本想擺手,但是胳膊抬到一半就起不來了,他幹脆放棄,轉移話題,“希望香山沒事。”
一旁的王曉楠突然開始哭泣,哭得很凶,兩隻手攥得緊緊的,放在胸口。
“他沒事,他一定會沒事的,他剛剛還在笑對不對。”王曉楠的語氣從堅定變得飄忽,“可是胖胖,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死它……”
她就像淹沒在淚水之中,嗆得說不出話來。
陳誠的手沒來得及洗,所以他隻是再次向王曉楠靠了一下,兩個人的肩膀輕輕貼住。
“還是用如此殘忍的方式。”王曉楠用袖子擦幹眼淚,“他真是個畜生。”
對,他不僅僅是畜生,而且比你料想的更加凶惡,陳誠想。
他不打算把自己在試驗田裏看見的景象告訴王曉楠。
那些小動物消失的時候,都會在陳誠的腦海中走過,就像是把他當作前往歸命之海的媒介一般。現實中貓、狗們不說話,但在陳誠的腦海裏,陳誠知道它們想表達什麼。
可即使它們說出再多的感謝,也不能夠抹平陳誠看見的痛苦。他知道、甚至能夠體會到刀刃切進身體,骨肉被蠻力扯斷的感覺。
一個接著一個。
所以他當時隻能哀嚎。
直到保衛科的工作人員把他從罪魁禍首的身上拽走,疼痛依然持續了很久。
陳誠也清楚,那滿山遍野的透明小動物,都死在刀下。
即使是這樣的一個人,終有一天也會到達初靈局,被抹去記憶,留下存條。但是,這種凶暴殘忍是否已經和存條深深合而為一,陳誠並不知道。
他也不敢想象。
無論是進入歸命之海,帶著殘忍的底色繼續生活,亦或是成為哈克,影響著另外的一個人,都是災禍。
“真是個畜生。”陳誠附和道。
“多虧了你,陳誠。”王曉楠說,“否則那個人一定會跑掉,我們根本沒辦法抓到他。”
盡管王曉楠這樣說,但是陳誠依然覺得愧疚。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胖胖一張一合卻沒有聲音的嘴,如果那時自己的穿雲鏡沒有被禁用,或許就知道它想說什麼。
它要說的會不會是“山”,會不會是“小心”,又會不會是“我害怕”。
格蘭德說過“愛意的消失永遠在發生”,但陳誠覺得,陰差陽錯的遺憾也永遠在發生,隻是自己接受起來,竟如此困難。
陳誠和王曉楠靠在一起,靜靜地等待香山被推出手術室。
這時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誠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向自己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