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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帝王之愛，最是難得。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人們隻看到它是寒涼之人生出的一絲暖意，分外珍貴，卻望不見，這絲暖意的承受者，是如何被焚的肝膽俱裂。
我出生在大齊第一世家，程家。
京都人人皆知，大齊太師程文序的幺女程言，一出生就沒了娘，程家上下極盡寵愛，捧在手裏怕碎了，揣到懷裏怕化了。
爹爹最是儒雅親和，他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我的言言隻需要每天開開心心，平安順遂一生就好！”
我的哥哥程淮，雖是個武將，卻也能說出：“言言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去摘！”這樣的話來。
由於爹爹和哥哥的疼愛，我性子十分跳脫，愛玩成性，府裏的嬤嬤都說，我沒有半分女兒家的樣子。
府外的人呢，都評價我：不懂規矩，不識大體，壞了程家書香之風。可我若真的懂規矩，識大體，或許就不會結識那個說書的小先生。
十歲就認識，怎麼不算青梅竹馬？
我向來不知天高地厚，在娘親忌日的時候，因為下人的一句“夫人生前最喜愛聽戲”就敢鑽了狗洞偷偷跑出去找戲聽。
十歲的年紀，先前又沒接觸過，哪裏曉得唱戲和說書有什麼不一樣，出了門就往人堆裏鑽。
高坐台上的小先生聲音分外好聽，像一陣清風，又像潺潺溪水。雖見不到臉，可我光是看屏風上的人影，就越看越俊俏。
滿堂賓客散去的時候，我還賴著不走，像個女流氓，將屏風挪了條縫，就這麼盯著著他瞧。
小先生正襟危坐，背挺如鬆，一身青色衣衫，有種說不出的幹淨氣息。
極薄的銀色麵具，擋住了他的半張臉，卻難掩風華，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撲閃撲閃的。我想，他一定生的極好看。
十歲的我就為美人一擲千金，將身上所有銀錢都給了他。
“你的聲音真好聽，這是給你的銀錢！”
“我明日還來聽戲！”
第二日我依舊爬了狗洞，小先生卻沒在正堂，而是早早在後院候著我，一支步搖就這麼遞到了我手裏。
那時候，我們都不通情愛，他不懂送步搖的意思，我更不知曉收下步搖代表了什麼。
他說：“這是還你的禮。”
“還有，我是說書的，不是唱戲的。”他解釋的時候，很認真的看著我，眼眸像兩顆小月亮，沒有陰翳的月亮，明亮的緊。
小先生比我高很多，我就這麼捏著帶著他體溫的步搖，望著他的漂亮眼睛。說書和唱戲，不一樣麼？唱戲的人沒有他好看吧？
秋風掃葉，銀杏的小扇子不知何時落在我的發髻上，隻見眼前一身青衣的人，微一抬手，輕輕一撥。
葉片幾經翻轉，落到腳邊，我的心亦被撥的亂跳一通，失了節奏。十歲而已，我的眼裏卻再裝不下他人。
這便是我和他的初相識，我永遠記得他一身青衣，在月光下清冷俊逸，目光炯炯，敞亮清明。
可惜，我不是總能出府，他也不是次次都在。再遇見的時候，我十一歲，他摘了麵具，眉目如畫，叫人難以忘卻。
那日是爹爹的壽宴，府裏來了好多好多的客人，一大早我就被歡姐姐從床上拉起來，認真裝扮。
路過水榭的時候，我瞧見一群少年人圍在前邊，頗為喧鬧，便好奇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