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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在研墨，衣著華麗的女人上前就指著蒹葭哭鬧。
林曄毫不猶豫給了蒹葭一巴掌，厲聲道：“滾下去！”
他竟然打了蒹葭。
天子的威嚴，眉眼俱怒，讓我心裏一寒。
沒記錯的話，陪在他身側的女人，姓薛，隻是個昭儀，卻趾高氣昂勝過我所見過的後宮的所有女人。
一個昭儀而已，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嗎？我心底的寒意化作怒火，蒹葭最知分寸，謹言慎行的都不像她了，怎麼還有人要為難她？那人怎麼敢！
我提著雲片糕進了大殿，本來想先行禮，沒忍住，放下點心，我還是率先給了那女人一巴掌，用我最大的力。
她被扇的偏過頭去，整個人還是懵的。
我卻麵色平淡，緩緩行禮，“臣妾參見陛下。“
起身後便看著薛昭儀，問林曄：“不知這東西是什麼身份？見了本宮倒是從不曾行禮。”
我最恨仗勢欺人者，可不得不說，沒有勢確實容易被欺。
沒回答我的問題，林曄先安撫了那個捂著臉哭哭啼啼的女人，“溶妃性子急些，你下次記得行禮就是，你退下吧，快找太醫上藥。”
我的心又寒了幾分。
惺惺作態令人作嘔！不僅是姓薛的，還有林曄！他在別的女人那裏，就是這副嘴臉嗎？真是和記憶裏的人大相徑庭。
“言言，你不該打她。”
不該打她？蒹葭就該打嗎？
我猜，下一句就是要解釋她母家的價值吧？因為她能帶來價值，所以他情願虛與委蛇，逢場作戲，用假意換取人家的真心。
我可真是奇怪啊，他對別人虛情假意我也要生氣，可若是他真對別人以心換心，隻怕我也是要生氣的。
人總是這麼矛盾。
“她兄長……”果然，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不想聽。
我想知道的，隻是他為何對蒹葭隨意打罵？我們不是朋友嗎？
扔下雲片糕，我頭也不回出了大殿。
我還是任性。
“言言！”
一個帝王，竟也急的追了出來，我該原諒了，不是嗎？
可心底有個聲音，在說：等他給個解釋就原諒，他會解釋的。
“言言，我讓人把大相國寺的梅樹移一些，放到你宮裏，可好？”林曄的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眼中有倦色，我知道，他又熬夜批奏章了。
很累吧。
可，為何避而不談？為何不解釋？問題堵在心裏，卻怎麼也質問不出口。
他不想說，我怎麼能問呢？以前，我不會這樣揣摩他的心思，也不用揣摩。
“好。”我還是揭過了，明明用腳趾頭都能想通的答案，我為什麼要揪著不放？他是帝王，打罵一個禦前宮女有何不可呢？
後來我問過蒹葭，是不是被那些宮妃欺負了，我知道，在禦前，還是個女子，必然遭受不少不公，但她卻說沒有，一個勁說是她做的不好。
原來，那樣誠實的人，也會撒謊。多拙劣的謊言啊，卻隻為了讓我心安。
她也怕我去找那些妃子打架吧。
既然她不願，那我就不鬧，但我時時出言相護，讓她少受委屈。我那時以為蒹葭的事情這樣便算是結束，沒想到隻是開始。
宮裏流言越來越多，有說她心術不正爬龍床的，有說她百般算計禍害後妃，有說她狂妄無禮目中無人的……
知道我又多了個軟肋，那些笑裏藏刀的女人不敢直接惹我，卻把刀刃對準蒹葭。若非張寧出手，嚴查了流言一事，蒹葭隻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死。我有些無奈，自己怎麼總是好心辦壞事。
要還是從前就好了，我隻是出頭護個人而已，怎麼也不會落得這番境地。
我忽然發現，或許，我這樣的人，就不適合呆在深宮。
就是這時候，林曄突然告訴我，他要禦駕親征。我卻在想，禦駕親征？要是哥哥在的話，他一定樂意陪著衝鋒陷陣。
“言言，此去是平亂也是立威，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我抱了抱他，“林曄，我等你凱旋。”
雖然當年的事情翻案了，爹爹是被冤枉的，哥哥也不該一輩子窩在皇陵守著，可林曄不說，我便不能開口讓哥哥重回南疆。
這便是至親至疏夫妻麼？
我心中不可避免有些澀，原來生活早在不知不覺間就將我們雕琢成和最初背道而馳的模樣。
他不在的日子裏，五殿下監國，同在一座城，我們總算能時不時見上幾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