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有太久都沒有這樣與他那麼近距離地站在一起了。他按門鈴，我開門，與他久久地站著。他提了行李箱，看樣子是從機場直接過來了。
“我想你了，昨晚通宵把事情做完，今天早上坐第一班機回來。以前你還在讀初中高中的時候，我也是通宵學習，第二天趕最早的一班機回去看你，當你心滿意足地撲進我的懷裏哲哥哥哲哥哥地叫著，我就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分明是要拒絕跟他回去的，可是看到這樣疲憊不堪的他，心裏的防線早就轟然倒塌了，眼淚也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他打了我那麼多巴掌，現在他用這樣的方式來給我一顆糖。
“小東西，和我回家吧，我需要你。丁薇的事，回去我就和她談，我給她錢，讓她搬走吧，這個恩，我不報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的存在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你，影響到我的孩子，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經不住哲哥哥的一再哀求，我便把昨晚和裴之說的那些原則和骨氣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匆匆留了紙條給他，連在微信上與他直接告別的勇氣都沒有，到底是我辜負了他對我的一片赤誠的心意。
和哲哥哥坐在出租車上，他把我攬在懷裏，愛憐地，一遍遍地撫摸著我的頭發。他寬闊的胸膛，有我從小聞到大的最熟悉的味道。聽著他的心跳聲，我覺得世界都安靜下來了，隻有車窗外的雪花仍舊紛紛揚揚地飄著。
我甚至產生錯覺，記憶中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又回來了。我相信，我和他的苦難已經過去，我們會重新開始。
“小東西，你已經不生哲哥哥的氣了，對吧？這段時間是我錯了，想不到連我也會犯這樣低級愚蠢的錯誤，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腹中的兩個孩兒。”他把腦袋靠在我的頭上，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不是不生你的氣了，是不忍心。我雖然無法忘記你這段時間對我的所作所為，但也無法將從小到大你對我的種種好一筆勾銷。”
“我就知道，溫順善良如你，一定會給我重新開始的機會的，現在回首去看那些腳印，我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那麼離譜，我最不能饒恕的是我傷害的是我最愛最在乎的人。”
“我不管你如何懺悔，錯了就是錯了，什麼理由都蒼白，傷害了就傷害了，哪怕愈合了，傷口的痕跡也在那裏。莊敏哲，我告訴你，你傷害我，有過去的情分在，我可以舍不得，可以不忍心可以妥協，這隻是我自己可以支配的。但是，我腹中的孩兒不一樣，如果因為你，因為丁薇，他們遭受什麼滅頂之災，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他們在，我在。他們不在，我也不會苟活半刻，我要找芳姨說理去。”
隱約感覺他的身體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可能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我竟然說出這樣的狠話來了。
“不會的，你放心。”他堅定地說道。
我不再說話，抬眼望向玻璃車窗外，天空陰晦得讓人壓抑。蕭瑟的冬天，除了白雪，就是灰茫茫的底色，如一攤化不開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