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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遇(1 / 2)

壹;

許多年前的蘇州,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破敗的短牆上滲透了水,零零星星長著些枯黃的野草。誰家簷下一枝紅梅倒是開得極好,但在這暗沉的夜,更像是一朵一朵的血,淒豔地讓人心痛。

蘇州打了一輛黃包車,蒼白著臉,微微的喘息混在腳夫有力的步伐聲裏,更聽不真切。

一個人影突然閃過他的視線,“嗖”一下,又到了路燈那一頭。

“停車!”他急急吩咐。

等到蘇州一臉狼狽地追到路燈那一頭時,那人早已匿入了夜色中去,暗沉沉的,無法覓得。

“蘇老板,要追嗎?”腳夫詢問。

蘇州無力地一擺手,“不了,回罷。”

黃包車在雨幕中逐漸遠去,最終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前。

這建築,便是整個蘇州有名的樂地兒,一名“玉樓春”,也是蘇州最大的戲園子。達官貴人多聚於此,閑時嗑個瓜子,吃些點心,再聽些小曲兒,捧幾個角兒,那甭提多美了。

伶人們隻管在園中唱戲,全然不曉得“外麵的世界”,而看客,自然也隻管聽戲,哪管它什麼“戰略反攻”、“重慶會談”。

蘇州,便是這紙醉金迷場子裏的頭號角兒,紅透蘇州半邊天。

蘇州本是有藝名兒的,拜師時,師父說,這孩子命格不好,太軟,長得又太白淨。本想給起個叫得響當當的名兒,可蘇州死活不依,嚷了半天,師父也沒聽出個子醜寅卯來。這一來二去,許多時間便給耽誤了。

師父臉一沉,手一背,便嗬斥蘇州跪下,蘇州哪裏肯跪,直直地,柱子一樣,戳在那裏,師父的脾氣上來了,順手拿了軟鞭就要招呼。

蘇州躲閃不及,眼看那軟鞭就要落下來,抽在他白瓷一樣的臉上,一隻孔武的臂便適時伸了過來,生生替他挨了那一下。

師父是真生氣,但師父自有分寸,蘇州是他從一堆孩子裏一眼相中的,他算準以蘇州的資質,若苦練個三兩年,上台多露露臉,以後準有機會紅。但蘇州就是不給他爭臉,耽誤時間不說,還不遵師命,師父能不生氣?他軟鞭舉是舉起來了,但他還真沒打算往蘇州臉上抽,蘇州可是以後要成角兒的人,臉壞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這如今師父的鞭被人格開了,師父還真有點冒火了。

來人自報身份了,“敝姓張,家本武漢,因些瑣事,幸遊於此。”

師父經大半生風霜,什麼人沒見過?眼前這人俊眉朗目,氣質自不必多言,一定有些來頭。

軟鞭一撂,師父作了個長揖,“這位爺想來也是英雄人物,隻是不知今日光臨寒舍,又是為何?”

來人笑了笑,回禮道,“已是民國,老先生不必多禮。鄙人前些時日到蘇州有名的戲園子“玉樓春””裏逛了一逛,聽了幾出短劇,對這些風雅之物甚感興趣。又聽人說,園中人多出自先生門下,鄙人甚是敬仰。故而今日慕名前來造訪,還請先生多為擔待。”

師父不動聲色,卻將蘇州拉到身側,“這位爺抬舉了,時下五子最為低賤,哪兒稱得上什麼風雅之物?那玉樓春裏混了個頭臉的人,也是他們自有福氣,豈是我這糟老頭子便可高攀的?”

來人似乎不在意師父的話,眼光卻被師父的動作吸引了,不自覺地便定在了蘇州身上。

“這小後生如此秀氣,不知犯了何錯,竟讓老先生大動肝火?”

師父聞言,冷峻地掃了蘇州一眼。

蘇州驚魂未定,一顆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如今再被師父瞪這一遭,更是一動不敢動,生怕那鞭再抽下來。

然而師父好像並不打算再用鞭抽蘇州,蘇州一顆心這才安安穩穩又長回了胸腔裏。

“小徒不成器,做師父的,自然是生氣萬分,讓這位爺見笑了。”師父道。

來人笑笑,“小孩子嘛,還是不要管得太嚴,玩玩鬧鬧總是好的。”

師父也堆起笑意,“小徒過於倦怠,為人師怎能生生看著他把大把大把時間都荒廢?日後他要是怨起我來,我可不好交代。”

來人點頭,“老先生自有道理,鄙人也不好過多阻礙。既是老先生忙於教導徒兒,鄙人也不方便多做停留。改日再來叨擾,告辭!”

師父拱手,“不送。”

來人轉身,走出一段距離後,又似是想起了什麼,回過身來,說道,“我看這小後生日後必成氣候,不知鄙人能否有幸聞其大名?”

師父看也不看蘇州,“浮萍之輩,無姓無名,今還未取上一個像樣的名兒來。”

那人眯了眯眼,因笑道,“蘇州好景連天,這小後生又生得如此秀氣,不若以蘇州為名,先生以為如何?”

師父沉了沉眸,長揖道,“多謝。”

那人笑看了一眼蘇州,旋即大步流星走遠。

朱紅大門開了又合上,門外的光影瞳瞳著,晃閃了蘇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