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玖:一起睡
許多年後，蘇州常常回憶起這個畫麵。
下著大雨的夜晚，那個人抱著他，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春風笑顏。
也許，這就是年齡的優勢。
十歲的差距讓他有足夠的資格對他說。
抱我一下。
而他，不會拒絕。
張承山放下蘇州，“都這麼晚了，蘇州不睡，是一直在這裏等我？”
“這臭小子在這兒立的時間太久了，還未上燈就一直候著，大門還開得這麼大，成心讓人操心！”單手李插嘴道。
張承山揉了揉蘇州腦袋，“也隻有蘇州肯這麼等著我。”
“軍爺，您把我置於何地？”單手李很是委屈。
張承山笑了一聲，“不一樣。”
是是是，是不一樣，您那心思都在這小子身上呐，哪裏想得到小的！單手李腹誹。
蘇州的心卻動了一動，他抬眼看去，溫暖如春風的笑顏，淌著墨色的認真的雙眼，好像還有一點……寵溺？
蘇州不動聲色地紅了耳尖。
“夜深了，又大雨，還是早些休息，有什麼話明早再說。”張承山道，隨即握住蘇州的手就往宅子裏走。
甫一進宅，蘇州的眼中就燃起火焰，那些海棠開得如火如荼，在夜色中，在大雨中，妖嬈地怒放。
蘇州呼吸有些淩亂，他驀地後退了一步，移不開視線地盯著那些豔烈。
張承山緊緊握住他的手，回過身柔聲問他，“怎麼了？”
“……”蘇州的瞳孔中紅花滿映。
張承山皺眉，伸過一隻手遮在蘇州眼前，又對單手李吩咐道，“砍了。”
單手李沒反應過來，“砍了？軍爺，砍啥？”
拉過蘇州大踏步繞開那些火焰，張承山毫不拖泥帶水地道，“海棠。”
“……”單手李當場石化，“軍爺，您可考慮好了！”
張承山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了來，“砍了就是，哪有那麼多煩瑣。”
單手李掏了掏耳朵，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才遙遙喊道，“我明兒再砍吧軍爺！”
張承山沒有應聲，單手李搖搖頭，將大門關好，又大步追著張承山去了。
張承山將蘇州牽回房中，替他鋪好床鋪，便催促他上床睡覺。
蘇州和衣躺下，張承山道，“不脫了外裳嗎？”
蘇州臉色一白，有些慌張地別過眼去。
張承山沉默了會，開口道，“不願意就算了，睡吧。”替他掖好被子，轉身就要離開。
蘇州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一雙眼定定地看著他。
張承山從那雙漆黑的眼中看出倔強與懇求，他輕輕笑了，“蘇州不想我走？”
蘇州不說話，也不鬆手，隻是直直地看著他。
“我知道了，”張承山在蘇州一側坐下，空出一隻手摸了摸蘇州發頂，柔聲道，“我不走，就在這裏陪著蘇州。”
蘇州這才鬆手，往裏躺了躺，又看了一眼張承山。
張承山嘴巴簡直都要扯到耳根子去，“怎麼，這是要我同蘇州一起睡？”
蘇州臉紅了紅，幸好燈光暖黃，看起來不甚明顯。
張承山微微抬了抬下巴，笑道，“分別兩日，蘇州倒與我這般親近了。”
蘇州臉上更紅了幾分。
張承山也不囉嗦，當即答應下來，“我去再取一床被子來，若是同蓋一床，還恐你晚上受了涼。”
蘇州不說話，張承山便一直等著他的回複，直到蘇州微微點頭，張承山才起身。
單手李恰推了門進來，“我就知道軍爺您在這兒，軍爺，今晚就不用忙活了吧！”
“你來的正是時候，”張承山笑道，“再去取一床被子來。”
“軍爺這是……”單手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要睡在這裏了？”
張承山點點頭，“今晚就睡這裏。”
單手李道，“兩個人睡您也不嫌拘束得慌！要不您等等，我去幫您把隔壁收拾收拾？”
張承山擺了擺手，“不必麻煩。”
“這有啥麻煩的！”單手李道，“那我還能嫌這點小事麻煩不成！”
“我陪陪這小子，”張承山說著，走出屋子，“你過來。”
單手李當即跟了出去，“怎麼了軍爺？”
張承山向屋內指了指，壓低了聲音道，“這兩天沒發生什麼事兒吧？”
“好像是沒啥，”單手李道，“那女人這兩天也算老實，沒到這兒來尋什麼是非。”
張承山若有所思地點頭。
單手李又道，“不過軍爺，那女人自己說她知道您不在家，這兩天才沒來這裏。誒，您說這女人腦子是不好使嗎？每次找事兒都挑您在家，您不在家她倒不挑了，難道您不在家不正是找茬的好機會嗎？”
“她要是存心生事端還能讓你看見？”張承山蹙著眉頭道，“蘇州這兩天一直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