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柒:餘家發難,軍爺逃婚(八)
“昆曲兒?”筼簹驚道,“奶奶您平素不是不喜昆曲兒麼!”
“流朱盛情,老太太我怎好意思拒絕,”謝老太道,“你這丫頭休道喪氣之話!”
筼簹受了訓,賭氣不再說話。
張承山卻突然道,“蘇州,你去看看載我們來武漢的那位司機大哥回來沒有。”
蘇州心下一驚,抬眼去看他,那一雙深邃之中意味深長。
他必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
蘇州想。
“小後生不去!”謝老太板著臉道,“他自己長著腳不會去麼,非要支使你一個小孩子!什麼道理!”
“奶奶,”蘇州猶豫開口,“我可以去看看。”
“不行,你坐著,”謝老太道,“今兒人多眼雜的,老太太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莫說你是客人,教我們失了禮數,就是那親親的孫子,也沒有無憑去使喚的道理!”
蘇州低垂著眼睛點了點頭。
“外祖母……”張承山開口,話言一半,便被謝老太截了去,“策兒你休要再多言,要看你自己去看,可莫要打這小後生的主意。”
“軍爺,”單手李實在忍不住道,“要不小的去看看?”
張承山一臉冷漠,“看你的戲。”
謝老太一邊看戲,一邊含沙射影道,“拿捏完小的,再拿捏老的,老太太我今兒算是見識了。”
“外祖母,”張承山甚是無奈,“策兒隻是聽了您的一番教導,不想再支使別人。”
“哦,是嗎。”老太太一臉冷漠。
“是。”軍爺很委屈。
“等等啊!”單手李提出了抗議,“那我也不老啊!”
“是是是,不老!”筼簹嘻嘻笑著,“單手李英俊瀟灑,比起策問哥哥來都不差!”
這下輪到單手李尷尬了,暗道小姐您就是要誇我也別當著人麵啊多不好意思!
“不得無禮。”謝老太訓道,“單手李是長輩,豈容你如此失禮取笑!”
“奶奶我何曾取笑了!”筼簹噘嘴道,“您現在倒是嚴厲要求我們這些小輩了,昨日眾人在廳堂吃飯,策問哥哥要和餘流朱獨處,您怎麼不攔一攔?那時為何不說失了禮數?”
謝老太一聽,卻是抑製不住笑意,罵道,“你這個不孝的丫頭!敢這樣頂撞你的奶奶!趕明兒忙完了你策問哥哥的事兒,就該替你這丫頭尋個下家!”
筼簹臉上一紅,嘴上卻道,“奶奶說找就找,也不知人家看得上看不上您孫女兒!”
“誰看不上我孫女兒?”謝老太道,“誰敢呐!”
“就有人敢!”筼簹說著,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硬生生從單手李身上溜了過去。
單手李臉上狠狠一抽,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將進去。
謝老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筼兒這莫不是有了意中人?”
“我哪有!”筼簹臊得滿臉通紅,站起身跑掉了。
“策兒,”謝老太看了看她的背影,對張承山道,“老太太我怎麼覺得你妹妹這不太對。”
張承山心思不知在哪兒,含糊地應了一聲。
“真是奇怪。”謝老太說著,又自顧自看起戲來。
謝氏走了過來,笑道,“方才見筼簹急急跑過去,是怎麼了?”
“我去找筼簹姐姐玩。”蘇州忽然冒出一句。
“去吧去吧,”謝氏笑道,“筼簹難得有個弟弟來玩耍,倒是遂了她的心意了。”
蘇州立刻起身,漆黑目光帶著詢問地看向謝老太。
“你這後生,想玩就去,這烏黑的眼睛,老太太我看得都心軟了呐,還能硬留著你在這兒不成?”謝老太嗔道。
張承山這才鬆了口氣,“早些回來。”
聞言,蘇州點頭,正要離開時,一個尖利的女聲喝住了他。
“叫花子你往哪裏去?”餘流朱說著,快步走了過來,“你且站住。”
“餘小姐,”張承山亦站了起來,“張某還請你不要多加為難。”
“我怎麼為難了?”
“哎呀策兒!”謝老太道,“你且坐下,聽聽流朱要說什麼!老太太我平時還在你幾個長晚輩麵前誇你遇事冷靜沉穩,你今兒怎的卻如此毛躁?”
“是,外祖母。”張承山說著,乃重新坐下,深邃的眼中流霜暗綴。
餘流朱紅唇撇了撇,道,“承山你緊張什麼?我可沒有什麼惡意。”
“餘小姐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張承山看向蘇州,“你去吧。”
蘇州一刻都不想待在這個地方,轉身就走。
那餘流朱卻驀地伸手扳住他的肩膀,“我叫你站住沒聽見嗎?”
蘇州的身體劇烈抖動了起來,他忽地想起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那些海棠花怒放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