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起身,三兩下穿好了衣物,“我去店裏了。”
“嗯,去吧。”河水道,又猛地想起了什麼,“不,不用了,今天不做生意。”
蘇州聽完就走。
“等等,”河水忽然叫住他,“你想聽一聽我的故事嗎?”
蘇州不想聽,河水卻已經開始講了。
我為了他,放棄了整個人生,甚至娶了一個我根本不愛的女人。
沒有辦法,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嗬,那群人說,如果我不娶,就把他的秘密告知於世。
我喜歡他,但不想傷害他,我深深地知道那個秘密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它關係著他作為一個男人所有的尊嚴。
所以我妥協了。
那幾年我收山貨,天南海北地跑,就是想找到他。
可有一天,我的妻不知怎麼發現了我跟他的事情,她再次用那個秘密威脅我。
所以我回來了,在家中陪著我的妻。
可我的心,還在他那裏,我仍是四處打探他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我終於找到了他。
可是呢,他卻死活不肯接受我。
我為他放棄了那麼多,他卻連愛都不肯施舍給我。
所以我選擇了報複,既然不能讓他愛我,那麼,就讓他恨我吧,至少這樣,他會記得我。
“所以呢?”蘇州問,“你殺了他?”
“殺他?”河水輕蔑一笑,“殺他太便宜他,不足以讓他恨我。”
“……”
“我將他弄到了軍隊上,將他充為軍妓了。”河水淡淡道。
蘇州心一驚,“軍妓?”
“我要讓他恨我,隻有令那個秘密公之於世。”河水道。
“什麼秘密?”蘇州問。
河水大笑起來,笑完,他一字一字道,“他是雙子。”
蘇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雙子你知道吧,”河水道,“嗬,這麼特殊的身體,怎能不得到那些兵士的垂憐?”
蘇州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嗬,最可笑的是,他已經淪為軍妓,卻還給我裝清高,不肯讓我碰他一下。”河水冷笑道,“所以……”
“所以你就殺了他?”蘇州顫聲問道。
“是啊,所以我殺了他。”河水淡淡道。
“你真他媽變態。”蘇州忍著惡心道。
“結局以後給你講。”河水閉上眼睛,“先去收拾一下,一會帶你去個地方。”
蘇州沒什麼表情地走到門口,又忍著胃中的翻騰回過身,冷冷地看著床上的河水,“你殺了狗子,我會讓你死。”
河水很是輕蔑地道,“讓我死?憑你?很好,我等著。希望有那麼一天。”
蘇州狠狠啐了一下,“哐當”一下拉上門就走了。
他回到自己屋,又一言不發地爬回冰冷的床上躺下。他那麼躺了一會,冰涼的手慢慢覆上大腿內側,沒由來的,心中突然一陣後怕。
隻差一點,差一點就要再次重現十四年那個痛不欲生的夜晚。
那種撕裂一樣的感覺,疼痛,羞憤,悲戚,絕望而無助。
那滿地的鮮紅,是零落的海棠,還是他的血?
他分不清。
他隻知道,從那一刻起,他完了。
蘇州緊緊閉著雙眼,小腹卻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很煩躁。
他突然想起阿穎來,女孩子細白的肌膚,光潔的背上布滿了水珠,她被湖水浸濕的頭發披散在肩頭,那樣地黑白分明。
蘇州的腦子有些混沌起來,他忽地揚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迅速起身,跪倒在早已熄滅的煤爐前,雙唇貼上爐上鋁壺,狠狠地吸了幾口冷水。
冰冷的液體灌入胃中,他按著胃部緩緩起身,真冷,他沉下了雙眼。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蘇州不耐煩地抬眼去看,河水裹著大氅看著他,“走了。”
“來了。”蘇州懶懶回了一句,慢吞吞走到河水身側。
河水打量了一下屋子,“爐子滅了吧?”
蘇州“嗯”了一聲,擠開他走到雪裏。
河水卻沒說什麼,將門拉好也退了出來,大雪紛飛,他看了一眼蘇州,語氣是少有的關懷,“冷不冷?”
蘇州沒理他。
河水也不計較,“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蘇州這才抬了一下眼。
“秦嶺。”河水道,又將手伸給蘇州,“跟我去車庫。”
蘇州看也沒看那手,徑自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