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鋪滿了整齊的青石板。
才下過雨,上麵還點綴著些濕潤的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氣味。
月牙門後,穿著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在垂眸撫琴。
隻是隨意的動作,流暢的琴音便從纖細白皙的指間流出,聽著便讓人心曠神怡。
在她的身旁,高大的柳樹垂下許多柳枝,隨著微風輕輕飄蕩。
鳥兒收翅,靜靜地站在枝椏上,歪著頭,似乎也在欣賞美妙的琴曲。
不過很快,這平和的一幕就被愈來愈近的急促腳步聲打斷了。
柳兒拎著裙子,急匆匆跑進來,看見院中的人,連忙跑過去。
“我的好姐姐,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像沒事兒人一樣練琴啊?”
撫琴的女子微微抬頭,露出一張未施粉黛,卻照樣姝麗的臉龐。
她輕輕笑了,牽著柳兒的手道:“怎麼了,什麼事這麼著急?”
她的聲音也十分好聽,與琴音一樣清澈明淨,咬字帶著些獨特的韻律,聽著就讓人心中平靜。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柳兒,眉目如畫。
饒是柳兒日日夜夜都麵對著這張臉,還是忍不住被吸引到,連著急的心情都緩解下來了,被拉著坐到了她旁邊。
不得不,這是一張即使同為女子,看到了也絕對心動的臉。
但可惜,這張臉的主人沒有生在顯赫的人家,沒有護住自己的能力,而是流落到了這裏。
作為京城中首屈一指的牙行,還是有官府背景的官牙,這裏的條件並不差。
她們過的日子,甚至比那些官階低微的官宦家姐還要舒暢。
可惜,就算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兒也不會羨慕她們。
因為她們吃穿用度再好,終究隻是個能夠隨意買賣的玩意兒,毫無自由,能夠好好活著就是件奢求。
給你好吃好穿,不過是提升這件玩意兒的價值,想要賣個好價錢罷了。
“今日秦興樓的徐媽媽來了,”柳兒蹙著眉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擔心。
“和婆婆談完事兒,出來的時候笑容滿麵的,看見外麵擠著偷聽的人也不生氣,還摸了摸蔣佩兒的臉,誇她很有資質,努努力不定能當頭牌……”
秦興樓是最近北城新開的一間雅舍,名字起得風雅,實則是一處煙花之地,據背後的老板很有來頭。
京城這地方寸土寸金,能打敗所有競爭者,獨占個這麼好的位置,秦興樓也是個不差錢的主兒。
這不,才掛上門匾,還沒開門呢,便已經打出了名氣。
徐媽媽就是秦興樓的老鴇,這幾日時常進出京城中各大牙行,目的自然是尋覓撐得起門麵的美人。
畢竟後台再大,想要與眾多老牌風月之所競爭,還是得看美人。
普通資質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別家有的,秦興樓也不差,可最拔尖的那種就可遇不可求了。
京城中哪家出名的雅舍沒有自家的頭牌?那才是招攬貴客的利器,達官貴人為了花魁一擲千金的例子還少麼。
徐媽媽出現在此,大體是為了這事兒。
隻是徐媽媽前前後後來過好幾次,都是臉色不渝的出了門,這是頭一次笑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