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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閉起眼睛。
細長的睫毛之下不見透明的水珠。
「流淚是怎樣的感覺呢？」
他用向往的語氣說著。
——露出笑容吧，晨。
——拿出一片真心。
四歲死了母親之後，這家夥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住在誰家？和誰一起生活？
或許他無法融入新的家庭，碰過很多傷心事，但他想起母親的話，還是用笑容去麵對。向晚從他的話中可以想像出這一切。
『露出笑容吧。』
因為，笑容是能保護年幼的晨的唯一武器……
想到晨獨自活過來的那段歲月，向晚就覺得好想哭。雖然努力繃住喉嚨和眼睛，還是忍不住想哭。
在童年時代，向晚忘了要怎麼笑。
晨從來沒學過要怎麼哭。
「向晚，看不出來你這麼愛哭呢。真可惜，如果我也能像你這樣哭，一定能激發出女生的母性本能，得到充分的安慰，可能還會有非常豐富的服務呢。」
晨睜開眼睛，開朗地說。他的嘴上浮現親切的笑容。
向晚知道他是故意開玩笑來幫自己打氣。
「你這大色狼。」
所以他冷冷地吐槽，用手背擦擦臉。
空教室前的走廊空蕩蕩的，就像個秘密空間，涼爽的空氣冷卻了火燙的臉頰，感覺很舒服。
向晚已經停止流淚，但他還想跟晨繼續靠在一起，想要表達出開始在心中萌芽、難以說明是認同感還是信任的模糊情感，所以他仍然抱膝而坐，語氣冷淡地說：
「……喂，我不是說過，花很快就會枯萎，而且不能吃，一點用都沒有嗎……」
「嗯，還說好要一起去獵野草。」
「我才沒有答應！」
「哈哈，是這樣嗎？」
「不、不過……我住院時，小晴帶了花去探望我。」
「喔？」
「那是開在樹枝上的白花……花苞上有很多細毛。我本來覺得帶白花去醫院很不吉利，可是躺在床上轉頭看到那束花，心情突然變得很平靜……隻有我沒辦法在學期初出席的焦慮也跟著消失了……隻覺得再焦急也無濟於事……」
晨麵帶微笑，眯起眼睛。
他仿佛由衷感到開心，神采飛揚地說：
「嗯，花就是有這種力量，隻要看著就能讓人感到幸福。」
「大、大概吧……或許真的有這種情況。所以……你還是可以偶爾說說花的事情啦。」
向晚結結巴巴地說完後，晨笑得更開心了。
「謝謝你。」
「我是說『偶爾』啊。」
「好的，我不會說到令你厭煩的。對了，你剛剛提到住院，是因為被卡車撞到嗎？如果我問你為什麼，你會告訴我嗎？」
「呃……」
向晚為之語塞。
晨露出戲謔的眼神等著向晚回答。想必他也感覺得出來，他以鬼魂的身份現身至今，和向晚的感情已經增進了多少。
向晚隻好認命地回答：
「……其實是有個老爺爺想在紅燈時過馬路……我叫他停下來，他竟然看著我大叫『混混啊～』，朝馬路衝去。我急著追他，就被卡車撞到了。」
向晚聽到路人還是司機大喊「躲開啊！」的時候，已經被撞得飛到半空中。
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沒看見那個老爺爺，隻看到小晴站在病床邊。
「你救了老爺爺呢！真是個大英雄！」
「沒、沒有啦！別說這種話，真尷尬。」
向晚急忙揮著雙手。
其實是自己長得太凶惡，把老爺爺嚇跑，結果自己還被卡車撞到，實在太丟臉了。說什麼大英雄啊，才沒這回事。
晨聽得噗哧一笑。
「有什麼關係嘛，大英雄。你的臉好紅喔，大英雄。你不隻愛哭，還很害羞呢，大英雄。」
「好了啦，別說了！我要回家了！」
向晚羞恥地大叫，但他發現這樣隻會更顯得好笑，讓人更想調侃，因此板著臉站起來。
他轉身走開，晨還在後麵笑，不過很快收斂神色，溫柔地說：
「嘿，大英雄，我想去一個地方，你能陪我嗎？可以讓你看看我珍藏的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