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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無法忍受繼續聽夏葵說晨的壞話，也無法忍受繼續看晨悲傷地聽著這些話，因此狠狠摔上門，離開了美術教室。
「你給我忘掉那種女人，快點升天吧！爺爺說的沒錯，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爛透了！」
在走廊上，向晚邊走邊顫聲大吼。
向晚已經顧不得旁人的目光了，他是如此地憤怒，心痛欲裂，腦袋發燙，眼底發熱，還有點鼻酸。
「向晚，你哭了嗎？」
晨驚訝地問道。
「就是這個德行！女人就是這個德行！我完全搞不懂她們怎樣才會高興，不是自顧自地傷心、生氣，再不然就是死不說話，或是突然消失……」
他不停地吸鼻子，用力睜大眼睛，熱淚仍然滾落臉頰。
「所以我就說不想跟女人扯上關係嘛……開什麼玩笑！混帳！一點都不了解人家的心情……搞什麼鬼嘛！」
胸口好痛，淚水和鼻水塞住了喉嚨，幾乎無法呼吸。好痛，好苦。
一個大男人竟然哭成這樣，真是太丟臉了。向晚用雙手遮住了臉。
「……向晚，我們去那邊吧。」
向晚遵從晨的建議，腳步顛簸地走向人少的地方。他蹲在走廊的角落，懊惱地淚流不止，晨在一旁靜靜地說：
「……對不起，向晚，為了我的請求，讓你受到傷害。」
向晚很想說「這又不是你害的」。
他對夏葵發脾氣並不隻是為了晨，可能也是在把自己的創傷發泄在夏葵身上。
晨的語氣非常平靜，就像有隻溫暖的手撫慰著向晚疼痛的胸口。向晚漸漸地放鬆下來，說道：
「不要道歉。」
「可是……」
「我、我不喜歡聽人道歉。就算說了對不起，又能改變什麼？又有什麼幫助？就是因為什麼都做不了才要道歉，不是嗎？所以不要跟我道歉。」
向晚一直很不喜歡別人向他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
小晚。
對不起。
媽媽望著向晚，眼中漸漸濕潤，淚水滑落白皙的臉頰，細若蚊鳴的聲音不斷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那張臉龐很模糊，向晚已經不太記得媽媽的長相了。
可是她臉上滴落的淚水、不停說著「對不起」的細微聲音，以及漸漸遠去的纖細肩膀，仍然不時浮現在向晚的眼中、耳底，令他痛不欲生。
——對、對不起，向晚同學。
——很抱歉！
同學也老是一臉畏懼地說著同樣的話，向向晚道歉。
然後臉色發青地逃開。
他才不想聽人道歉。
這種行為又沒辦法修補受傷、破碎的心。
所以「對不起」這種話最討厭了！別想用一句「對不起」解決一切！
向晚仿佛變回不講理的孩子，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隻能用手遮著臉，呻吟般地持續哭泣。晨伸手摟住他的肩膀。
他從指縫間望去，晨的手陷進了他的身體。不過晨還是溫柔地垂下目光，靠在向晚身旁。
鬼魂不可能有體溫，被他貼近的部位卻不知怎地感到一絲溫暖……看著晨的溫和表情，向晚就覺得心中的風浪漸漸平息……
第一次有人在他難過的時候陪著他。
雖說是「臨時朋友」，這也是頭一次有朋友願意聽他發泄。
「我……我又不是女生。」
向晚吸著鼻水抱怨。
「嗯，我知道你不是楚楚可憐的虞美人草。」
那溫柔的聲音說著。
「我、我才輪不到你來擔心啊。你聽到夏葵說你那麼多壞話，而且人也死了，你才該比我難過一百倍吧……不用在意我，你哭吧，那我就可以安慰你了。看到你這麼平靜的樣子隻會讓我更想哭。」
晨依然摟著哽咽的向晚，露出成熟穩重的眼神回答：
「我沒辦法哭……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哭過，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哭。」
向晚愕然地睜大眼睛，晨溫柔地笑著說：
「我母親是我父親的小三，她的身體很差，在我四歲時就過世了。母親經常對我說『晨，無論碰到什麼事情都要笑哦，這樣大家才會喜歡你。如果有人欺負你，也要拿出一片真心露出笑容』……」
晨用清澈動聽的聲音敘述著亡母說過的話，眼神既深遠又沉靜。
「我想母親一定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才教我要怎麼跟親戚和父親的家人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