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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2 / 3)

季妄言急迫的去拱她?的脖子,胸膛不斷起?伏, 他?昨晚跟四個侍衛打的時候心跳都沒?跳這麼快過。

“說一句,好楣兒,好狸奴。”他?道:“孤要聽。”

煙楣拗不過他?, 隻得貼著他?的耳朵,哭哭啼啼的說:“想要季妄言。”

一股血頂上?耳廓, 季妄言聽見他?的心髒凶猛的蹦了?兩下,蹦的他?都能聽見聲響。

別這麼哭, 煙楣, 別這麼叫孤的名字。

季妄言的手重重的揉搓她?的後背,一言不發的解開他?的玉帶鉤。

煙楣尚有?些理智, 掙紮著小聲道:“別,有?人在。”

“沒?人看?得見。”他?道:“乖楣兒, 孤喜歡這,你不要出聲好不好?孤疼你。”

季妄言混蛋勁兒上?來的時候,是真的不管不顧,煙楣咬著自己的手指不敢出聲。

期間若是有?人走過,季妄言反而會更凶猛些,他?喜歡這種刺激的事情,但更喜歡煙楣被?逼紅的臉,想哭又不敢出聲的委屈模樣。

等到對方真的要走近了?的時候,季妄言再抱著煙楣去往下一個沒?人的地方,這地方大,處處都是厚重的書櫃,遮擋了?無數視線,他?借著地勢,仗著耳聰目明步法極快,抱著煙楣四處亂走。

煙楣被?他?逼的直哭。

“季妄言。”她?說:“我害怕,我不要這樣,你欺負我,你不疼我。”

她?哭的渾身都在顫。

季妄言聽她?說“你不疼我”,就像是被?人迎麵兜了?兩拳一般,一股憋悶感直壓在心口,他?還不夠疼煙楣?換個人敢在與他?有?牽扯後,還跟其他?男人共處一室,早被?他?剁了?。

===第23節===

分明是煙楣不乖。

他?有?心想懲治她?,但煙楣說的那?句“你不疼我”讓他?心口煩躁,方才覺得喜歡的,現在都看?不慣了?。

他?在原地站了?兩瞬後,抱著煙楣轉身,快速掠過幾個木書櫃,進?了?一間抄錄室內。

藏書閣內每層都備了?五間抄錄室,專門給負責抄錄的夫子和學子們用,因為抄錄時要精心,所?以這抄錄室都用了?隔音的木料。

抄錄室不大,入門便是一張文案和一個椅子,一扇窗戶,四周一封閉起?來,不再有?人走過、有?人談論,煙楣那?顆一直緊繃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季妄言將煙楣放到桌子上?,惡狠狠地掐著她?的下頜說:“孤夠疼你了?吧?”

煙楣的發帶早亂了?,雲鬢堆積淩亂不堪,眼眶紅紅的望著季妄言,還在記恨季妄言剛才欺負她?的事,不開口回?答,隻轉頭過去關窗戶。

季妄言不讓她?關,故意使壞。

煙楣進?了?抄錄室之後終於敢哭出來了?,但這回?,是季妄言喜歡的哭聲。

一場淩亂,從辰時一直到午時,煙楣哭到最後沒?力?氣哭了?,季妄言把她?放在腿上?,為她?整理了?褶皺的國子監學子服,又抱著她?喂她?喝水。

杯盞的茶是溫的,季妄言的手掌是燙的,煙楣靠在他?胸膛前,長長的眼睫閉著,纖細的腿都在打顫。

一頓吃飽了?,小狸奴終於能舒展身子睡一個好覺了?,抿了?一口水後,她?貼著季妄言寬闊的懷抱沉沉的閉上?了?眼。

季妄言順著她?的背,靠在抄錄室的椅子上?,隨她?躺靠在他?身上?,將他?當成軟墊,給煙楣墊著。

煙楣睡得呼呼的。

她?原本規整的鬢發已經徹底散下來了?,如雲般的鬢發垂落道腰側,纏繞著她?柔軟的脖頸與纖細的手臂,也鋪散在季妄言的身上?,她?睡著的時候,臉蛋貼在他?胸膛上?,季妄言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的臉擠出來的一塊軟肉,唇瓣粉嫩嫩,看?上?去像是世間最美味的糕點。

渾身都溫熱柔軟,連指甲上?小月牙兒的弧光都恰到好處。

可愛的讓他?想把全身都吻遍。

季妄言愛不釋手,竟抱著她?從午後一直坐到酉時末。

窗外的日頭一點點偏斜,雲空漸漸凝成鴉色,金烏墜山,孕出一片醉紅色的晚霞,瑰麗的紅與沉重的鴉相撞,彙成一副濃墨重彩的畫。

他?抱著煙楣坐於窗畔,摻金帶赤的晚霞落於她?柔媚的臉上?,像是為她?鍍了?一層豔色的金光,一樣的國子監的書生?袍穿在她?身上?都比旁人好看?,季妄言看?的越發喜歡,低頭去蹭她?的臉。

他?的小狸奴,他?的乖楣兒。

煙楣一覺睡了?一個下午,夢裏像是睡在幼時的搖床上?,身子彎曲的弧度格外舒服,暖洋洋的光曬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就像是喝飽了?仙露的紫羅蘭花一般,抻著胳膊舒展枝丫,小腿用力?的向外伸張,她?伸展時,不由自主的翻了?個身,然後便察覺到不對。

她?的搖床在跟著她?一起?動呢。

她?一睜眼,就看?見了?季妄言正抱著她?,冷硬的下頜線蹭在她?的額頭上?,冷銳的丹鳳眼裏閃著幾分暖意,見她?醒了?,便低頭去吻她?的額頭:“這麼貪睡,嗯?這幾夜沒?有?孤,是不是都睡不好?”

煙楣唇角一抽。

若不是她?中了?毒,她?怎麼會睡不好?

她?深吸一口氣,默念起?了?她?娘的至理名言:男人就是要哄的,越哄越聽話。

她?把頭埋在季妄言的胸膛,硬著頭皮道:“是,沒?有?你,我日夜難安。”

季妄言先是麵色平靜的點頭,隨即唇角便緩緩向上?勾起?,他?盯著煙楣那?張泛紅的芙蓉麵看?了?半晌,漫不經心的道:“既你如此離不開孤,孤今夜便歇在你處。”

煙楣耳朵尖兒都紅了?。

這種話她?有?些說不出口,可偏偏她?這身子不爭氣,一日都離不開人,是季妄言總比是別人好,便強忍著羞澀,低頭“嗯”了?一聲。

她?嬌羞的時候,身子都蜷起?來,真像是個小貓兒一樣。

季妄言一時間疼她?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放在桌上?再喜愛一回?,但煙楣卻不與他?亂來了?,她?把人推開,道:“現下什麼時辰了??”

“酉時末。”季妄言道。

“這般晚了?!”她?匆匆從季妄言身上?爬起?來,埋怨道:“你為何不叫我?同窗們都走了?,隻餘下我們兩個,被?人發現怎麼辦。”

“別擔心,夫子從不管這些的,到了?時辰他?們自己都會走,沒?走的人他?們也不會管,沒?人在意你走沒?走。”季妄言隻挑眉看?她?,促狹道:“而且,當時你縱是醒著,也走不出這扇門。”

腿顫的叫人都不忍心放下。

煙楣咬緊下唇,眼底裏都是羞憤的光,隻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準跟我一起?下樓”,然後轉身要往外跑。

季妄言隻得站起?身來,拉著她?手腕道:“發鬢。”

煙楣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的頭發還披散著。

季妄言手裏轉出了?一個玉簪子,正是之前長樂賞給煙楣,煙楣一直簪著的那?個,後來煙楣發鬢散了?,他?便一直收著,現在又替煙楣把發鬢端端正正的盤好,玉簪插回?去的斜度都與之前一模一樣。

他?給煙楣插簪子的時候,煙楣抬頭看?他?。

季妄言太高了?,一臂能將她?整個攬在懷裏,身量壓下來時,他?的影子都能將煙楣整個吞沒?,煙楣抬臉看?他?,就能看?到他?冷戾的眉眼。

他?生?的好,但上?位者的氣息太濃,眉眼間都藏著凶意,濃眉一挑,不怒自威。

但他?那?樣軟著眉眼、定定的看?她?的時候,又給她?一種別樣的安全感。

好像她?隻要躲在他?懷裏,就什麼都不用怕似的。

煙楣一時被?自己的念頭弄的麵紅心跳,甚至不敢看?他?的臉,轉而跑出了?抄錄室,頭都不回?的奔下了?二樓、踩著水曲柳木的走廊台階,出了?藏書閣。

藏書閣內是放了?驅蟲粉與冰盆的,閣內在夏日中也並?不酷熱,但一出了?藏書閣內,一股熱浪便直接撲到身上?,煙楣回?到梨花園的時候,竟走出了?一身汗。

她?前腳剛到梨花園,後腳便收到了?一位宮女送來的熱水與膳食——這國子監內都是不讓帶奴仆的,隻有?季妄言身邊會有?宮女,但他?平時自己也不用,今日倒是都便宜了?煙楣了?。

煙楣身上?都是那?種東西,自然要清洗,一日沒?用膳,手腳都發軟,這些東西都是她?最需要的。

季妄言一好起?來,當真是什麼都給人考慮到,若此處是他?的東宮,煙楣怕是都要被?供起?來了?。

煙楣接過後,送宮女離開,然後自己回?了?梨花園。

幸而今日長樂不在,沒?人能瞧見她?的模樣。

她?飛快的沐浴過後,用了?季妄言送來的膳食。

一盤軟糯香甜的豬蹄筋,一盤辛辣的牛肉拌涼菜,一盤偏鹹的炒肉,一盤清淡素菜,一碟糕點,一碗米飯,和一盤荔枝,一盤梨果,一蠱小參湯,和一瓶丹藥。

小參湯下還壓了?一張紙條。

煙楣打開一看?,發現是一手筆鋒淩厲的瘦金體。

“藥用以避孕,一顆可擋一月,參湯補體,晚上?等孤。”

煙楣的臉都臊紅了?。

她?點了?蠟燭,將這張紙條燒毀掉,然後將藥吃了?一顆後,才去用膳。

季妄言送來的膳食自然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煙楣食欲大開,一口氣全都吃掉,參湯也全都喝掉,吃的肚皮鼓鼓的,手指拍上?去都能聽到清脆的聲響,然後撐著腰回?到床榻上?睡覺。

彼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四周寂靜無聲,季妄言馬上?就要過來了?,她?一個人往榻間一滾,竟覺得格外安心,眼睛一閉,便又睡了?過去。

她?睡著的時候,隱隱間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但是怎麼都記不起?來。

她?忘了?什麼呢?

煙楣不知道,她?已墮入夢鄉。

——

亥時初時,季妄言在他?的紫竹園的青亭中靠著石桌看?密函。

密函是皇後今日特意送過來的。

密函上?寫了?事關小將軍秦七夜的事情。

秦家小將秦七夜,隱姓埋名從漠北邊疆一路奔向京都,翻越大半個大奉,隻為了?揭穿一件陰謀——大奉北漠軍餉被?貪了?大半,武器被?貪墨,一斬便斷,因此,秦家與北漠的戰事節節吃敗,多次入京稟報並?無音信,秦家獨子秦七夜便親自攜證據進?京,然在途中遭遇伏擊,一路重傷,躲在山中老寺中,由住持相救,後扮做乞兒,才一路蒙混到京中,尋到秦家舊部,將此事上?達天?聽。

“貪汙軍餉,隻手遮天?。”季妄言翻看?過密函後,不由得低笑了?一聲:“母後是什麼意思?”

旁邊的暗衛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這件事是拉攏漠北秦家的大好機會,不管是誰動了?軍餉,隻要揪出來,便一定能將秦七夜收入麾下,有?這一員大將,定能壓三皇子一頭。”

頓了?頓,暗衛又道:“雖然要給順德帝當一回?刀,但這也是不破不立的好機會,順德帝一直不想讓殿下進?朝堂,殿下得自己想辦法爭取,殺幾個貪官而已,不算什麼。”

“原是如此。”季妄言微微挑眉,道:“母後想如何做?”

季妄言與三皇子鬥的勢同水火,皇後與麗貴妃也是互下殺手,他?們兩撥人都是互相恨不得把對方剁成人彘的,有?這麼個拉攏漠北秦家的機會,三皇子定也不會放過。

暗衛低聲道了?幾句。

季妄言翻著密信,可有?可無的聽了?片刻,道:“辦吧。”

暗衛領命而下。

待到事情處理完後,季妄言便起?身從紫竹園離開。

他?的小狸奴還等著他?呢。

他?翻牆走簷,立於屋頂上?,一路伴著月色,踩著樹梢,直奔煙楣的梨花園。

他?落於梨花園的時候,乖楣兒已經睡熟了?,夏日天?熱,她?便隻穿著順滑寬敞的雪綢中衣,玲瓏的曲線冰肌玉骨,兩隻泛著粉的玉足卷著薄薄的綢緞被?褥,被?褥是深藍色,更襯的那?雙玉足格外玲瓏剔透。

真的如同玉做的一般。

季妄言瞧的眼熱,伸手過去捏她?的腳趾,一顆一顆,柔嫩可愛,煙楣困頓中被?他?捏了?兩下,扭著身子把腳趾蜷縮起?來了?。

她?一扭身,身上?搭著的薄被?順著滑順的綢衣滑下來,便隱隱露出了?中衣內微鼓的小腹,季妄言驚了?一瞬,腦子裏先是掠過了?“煙楣懷了?他?們的孩子”這一念頭,轉瞬間又意識到,不過半月功夫,煙楣能去哪兒懷?

他?驟然一個轉身,在外間裏瞧了?一眼,正瞧見滿桌子被?吃光的菜,濃眉一挑,當場嗤笑出聲。

小蠢貓,沒?吃過飯麼?

他?都沒?撐大的肚子,被?一盤盤菜撐起?來了?。

季妄言回?到床榻前,見煙楣在睡夢中還不舒坦的扭著腰,便伸出手掌,以內勁灌體,在她?的腰腹間輕輕地揉。

“狸奴不乖。”季妄言蹲在她?的床榻間,一雙丹鳳眼裏含著笑意,聽著是指責,但卻寵溺的不像話:“如此貪食,孤以後要看?著你吃飯了?。”

煙楣睡覺不規矩,四仰八叉的敞開了?睡,原本沉沉涼涼的肚子被?一隻火熱的手掌貼著揉,她?翻了?幾個身,似乎滾進?了?一個寬敞的懷抱裏。

堅硬的臂膀,火熱的溫度,她?一頭紮過去,蜷縮起?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

——

季妄言覺得他?要被?纏死了?。

他?從未與人同床共枕過,煙楣真的像是一隻黏人的貓兒一樣,緊緊地攀著他?,肌膚柔溫,呼吸輕細,軟軟的小身子貼著他?的時候,他?的骨頭都舒服到打顫。

他?的胸腔緊緊的繃起?來,煙楣的手臂往他?身上?一壓,他?覺得他?要喘不過氣起?來了?,唯恐他?呼吸時的胸膛起?伏讓煙楣驚醒。

好乖,好軟,好香。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池月下逢。

她?再小一些,真是個貓兒就好了?,把人揣起?來,塞進?胸口,日日帶著。

===第24節===

季妄言在朦朧的月色中看?她?。

眉目柔媚,瓊鼻粉唇,淺淺的呼吸聽起?來格外好聽,他?忍不住湊近了?些,想與她?呼吸相聞。

太可愛了?。

哭起?來可愛,笑起?來可愛,咬他?的脖頸時可愛,吃飽了?把肚子撐起?來更可愛。

他?第?一次後悔自己天?天?隻知道練武,他?若是會一手好丹青,就將煙楣的模樣畫下來,煙楣的什麼模樣,他?都能活靈活現的記下來,待到他?們耄耋時,他?再拿出來與煙楣看?。

正在季妄言沉浸在與煙楣同床共枕的莫名亢奮中,不斷靠近她?,嗅她?的發絲,捏她?臉上?的軟肉的時候,季妄言突然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直奔煙楣的房間。

季妄言抬手,將床旁的帷帳挑下。

紗織素色的帷帳層層疊疊輕落而下,帷帳落下時,門外的人也推門而入,高聲道:“煙楣,你可睡了??”

煙楣被?這聲音驟然驚醒,一句“長樂郡主”已到了?唇瓣邊,結果一睜眼,就看?見季妄言躺在她?身側。

煙楣的頭皮都跟著緊了?一瞬,第?一反應是完蛋了?,捉奸在床了?!

若是讓長樂知道她?與太子兩人是這種關係,不得把她?撕成兩半嗎!

而旁邊的季妄言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的臉。

小楣兒被?嚇到的時候最可愛了?,杏核眼驚恐地瞪圓,唇瓣緊緊地抿在一起?,隻會驚懼的盯著他?看?,像是被?嚇傻了?的貓兒,動都不會動了?。

而此時,已經從外間走到了?內間的長樂高喊道:“煙楣,我要推門進?來了?,我有?話要與你說。”

煙楣的耳廓都被?自己的心跳震的“咚咚”響。

還是一旁的季妄言用力?的捏著她?的耳垂,將她?捏的回?過神來。

“好楣兒,她?馬上?要進?來了?。”季妄言道。

果不其然,下一瞬,門外的長樂就已經推開門,衝進?來了?。

縱然是姑娘家,硬闖人家廂房也是無禮的,但長樂生?於西蠻之地,禮數本就不周全,年歲又輕,性子急躁,來了?京城後草草的學了?一身禮,但是在地位遠不如她?的煙楣的麵前,卻從不怎麼遵守,煙楣醒不醒不重要,隨她?的心意才重要。

長樂衝進?來時,入眼便是一個重疊在一起?的帷帳,顯然煙楣早就在裏麵睡了?,她?剛想撩開帷帳叫醒煙楣,就聽見煙楣在裏麵道:“長樂郡主切莫掀帳!煙——煙楣衣冠不整,請您稍等。”

煙楣似乎被?嚇到了?,連聲音都顯得尖銳,長樂心道,京中養大的女子就是矯情,她?退後了?兩步,道:“我不掀帷帳,我有?話跟你說,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姐姐與我哥哥要成親了??”

煙楣坐在帷帳內,隔著一層帷帳,外麵的長樂興致勃勃的與她?說煙桃與西江候世子的婚事,而煙楣與帳內的季妄言相對而——抱。

季妄言把玩著她?腳踝上?的護腕,怎麼都不肯鬆開,漫不經心的靠在床榻邊上?,挑眉欣賞她?的窘迫。

煙楣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她?一醒來,便是如此場景,隻能硬著頭皮、抓著被?褥,道:“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定下的?”

“剛定下!”長樂道:“我一聽這消息,便趕來與你說了?,到時候,你還可以來西江候府陪你姐姐小住。”

煙右相與西江候府身份還算匹配,左右她?□□後也是要娶妻的,娶一個煙桃,長樂心裏還挺願意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哥哥好像很不高興,一直強忍著——大概是因為他?是被?人設計的緣故吧,也不知道是誰如此壞心眼,設計她?哥哥與煙桃。

而此時,帷帳裏的煙楣都要哭出來了?。

季妄言非要抱著她?,他?長臂一攬,她?便反抗不得,整個人都落到了?他?懷裏,她?又要哄著長樂,急的眼淚都在眼底打晃,她?正難受的時候,又聽長樂道:“對了?,我尚有?一事想問你。”

長樂語氣難得的有?些羞臊,她?道:“過三日,七月中旬,便是我太子哥哥的生?辰了?,你說,我送什麼給他?好?”

季妄言垂眸去看?煙楣,眼底裏滿是興致盎然。

煙楣猶豫了?一瞬,道:“應當是送些腰帶、錢袋之類的物?品。”

其實?未婚女子是不能贈男子物?件的,他?日有?可能會被?拎出來當做“私通”的證據,但是既是太子殿下,那?肯定不會有?這種事情。

長樂在帳外聽了?片刻,道:“好,我為他?做一個腰帶。”

說完,長樂又興衝衝的走了?,她?走的時候,還沒?忘把廂房內間的門、外間的門都關上?、來去匆匆。

那?沉重的腳步聲一路跑遠後,煙楣才紅著眼去推季妄言,推不開,幹脆一口咬上?季妄言的脖子,小貓兒一樣在他?脖頸間嗚咽。

嚇壞她?了?,季妄言討厭死了?。

季妄言受不了?她?撲在他?懷裏哭,把他?的骨頭都哭軟了?,他?順勢倒下,拍著她?的背吼:“好楣兒,孤不好,孤知道錯了?,不哭了?,嗯?”

煙楣抽抽噎噎的轉過身,不理他?了?。

季妄言隻拍著她?的背,本想再與她?說說話,結果不過幾息的功夫,煙楣又蜷著睡著了?。

季妄言看?的搖頭失笑。

蠢狸奴,吃了?睡睡了?吃,日後要吃成肥滾滾的小胖貓了?。

他?給煙楣重新蓋好被?子,然後從煙楣的廂房內離開了?。

他?今日要連夜進?一趟宮,明日去給他?那?個吃丹藥吃成瘋道人的父皇請安,順便將秦七夜的事攬在手裏。

這是皇後交給他?的任務:去向順德帝請示,接下秦七夜,以及秦七夜帶回?來的貪汙案,解決這個案子,從而拿下秦七夜和漠北秦家,再借此進?朝堂。

他?需要這個助力?,若是能將秦七夜留在京中更好,可以為他?的左膀右臂,又能借此鉗製漠北秦家。

一個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掃過,他?已經飛躍於房簷之上?,踩著瓦片屋脊,向皇宮的方向飛躍而去。

夏夜的大奉十分喧鬧,盛世太平萬朝來賀,內城的街巷中人潮如織,瞳色膚色各異的人群在其中走過,不少人沿街叫賣,他?立於高處,向下一望,每條街巷都是明亮的,喧鬧的。

這就是大奉。

繁華,強盛。

這裏的每一片土地,每一個人,每一片瓦,都將是他?的。

季妄言靜立片刻後,壓下胸腔中的澎湃,與屋簷上?掠過,踩過瓦片,遠遠地奔向了?皇城。

皇城外有?一片護城河,將內城與皇宮隔開,季妄言遠遠落於護城河外,從官道走上?去,有?金吾衛的侍衛上?前來為他?檢查,確定是太子後,便放行入內。

皇宮重地四麵環河,火把一照燈火通明,沒?有?任何隱匿身形的可能,侍衛十二個時辰輪班,一隻野貓都別想進?宮內,以前也有?刺客想埋伏在水裏,但一探頭就被?弓弩射死了?。

季妄言入宮時,他?的大伴汪儀早就等到了?宮口處,提著一口蓮花宮燈,見了?他?便恭敬地彎腰躬身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季妄言點頭。

汪儀一路隨著他?回?了?東宮,與他?閑話道:“太子久久不回?宮,皇後想您的緊。”

季妄言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說話間,他?們走過金簷玉瓦,踏過了?墨石地磚,走過了?長長的台階,在一眾宮女的跪迎中回?了?東宮。

東宮極盡奢華,宮中懸掛的夜明珠將整個東宮照的燈火通明,季妄言入了?東宮,躺在他?寬敞的床榻上?時,腦子裏閃過的卻是煙楣那?間小廂房裏,他?與煙楣擠在一張床上?時的感覺。

他?連衣裳都不想換,倒在塌上?睜著眼等,等到次日天?明,卯時便去尋了?順德帝。

夏日卯時,天?已透亮,昨日露重,清晨便有?一股濕意撲到人身上?,途徑禦花園時,一股土腥的潮氣混著花香混到他?衣擺間,穿過禦花園後,季妄言在太極殿門口站定。

太極殿恢弘高大,台階共九階,門口守著兩位小道童。

沒?錯,小道童。

大奉第?三代皇帝,順德帝,崇尚道教,修仙修魔怔了?,出行都不用太監和宮女,隻用道童,道觀一年修了?十幾座,從京城修建到金陵,幾乎要遍布到整個大奉。

去年,順德帝還剛派了?一艘船出海尋仙,帶走了?五百童男童女,至今也沒?回?來。

隔著太極殿的門,季妄言看?見裏麵香火繚繞。

他?在門外請見後,由小道童進?入太極殿內通報,不過片刻,小道童便出來,與季妄言行了?一個道家禮,道:“太子殿下久等,淩霄道人喚您進?去。”

淩霄道人,就是順德帝的道號。

每次季妄言聽見了?都發笑——堂堂帝王,生?下來便富有?四海,竟癡迷這些東西,年年都要花費數十萬兩銀子,用來熬製那?些虛無縹緲、返老還童的丹藥,何其荒謬。

待到他?繼位,他?會親手把這些道人給順德帝送去陪葬的,讓他?們在陰曹地府繼續修仙吧。

他?心藏殺機,但邁入太極殿內時,麵上?卻不怒不喜,平靜的瞧不出任何神色來。

太極殿內極為寬敞,四周門戶緊閉,一進?來,便能瞧見一副很大的陰陽魚畫卷,大殿最上?方有?一方矮案,案上?擺著一個香爐,香爐內插著三根煙。

在矮案之後,坐著一個身穿道袍的男子,煙霧繚繞擋住了?他?的眉眼,待走近了?,才能瞧見他?的模樣。

瞧見他?的第?一眼,便讓人覺得太瘦了?。

太瘦了?,瘦的像是隻有?一把骨頭,人都要脫相了?,皮肉耷拉下來,臉頰上?還有?老年斑與深深的紋路,一張臉蒼白幹枯,像是一截朽木。

季妄言進?來時,腳步聲放的很重,在矮案前道:“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順德帝沒?有?回?應。

季妄言便安靜地跪在矮案之前,跪著等——順德帝不理人是常事,且等著就行。

他?等了?片刻,順德帝沒?睜眼,外麵倒是又進?來了?一個小童,在順德帝耳畔耳語了?幾句之後,又退下。

半晌後,門外又進?來一個人,季妄言沒?有?回?頭,他?聽見那?人走到矮案、順德帝的麵前,道:“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妄言背對著來人,譏誚的勾起?了?唇角。

是他?的好三弟,三皇子季子安。

季子安今年年方十九,比季妄言小一歲,眉目溫潤,下頜尖俏,有?幾分女相,瞧著像是謙謙君子,滿身文氣,不似季妄言一般總是居高臨下、睥睨著看?人,而是麵容含笑,說話輕聲細語,使人如沐春風。

他?與季妄言站在一起?,像是一隻鹿站在了?狼的旁邊一般。

不過,順德帝也是一樣的不搭理季子安。

季子安便也跪下,在季妄言的半步之後。

季妄言為太子,旁的皇子都要遵禮。

兩人跪了?足足一炷香的時辰,順德帝才睜開了?一雙渾濁的眼,盯著他?們二人看?。

順德帝臨近知天?命的年歲,但身體狀況卻像是耄耋之人,空蕩蕩的隻剩一層皮囊,開口說話時聲線嘶啞,道:“你們二人為何而來?”

順德帝修道時一向不喜歡有?人打擾,季妄言便先道:“回?父皇的話,兒臣為漠北秦家小將秦七夜而來,據說秦家檢舉貪汙,兒子願為秦家調查此事。”

一旁的三皇子季子安趕忙道:“回?父皇的話,兒臣也是為此事而來,秦家為我大奉戍守邊關百年,兒臣自當為秦家做些什麼。”

季妄言冷笑。

麗貴妃的手也挺快的,他?不過比三皇子先了?一步罷了?。

看?來,麗貴妃也想讓三皇子拉攏到那?位秦家小將。

而順德帝掀起?眼皮,目光淡漠的在季妄言的身上?劃過,落到季子安的身上?時多了?幾分暖意,順德帝道:“此事便交由太子殿下來做吧。”

順德帝這般一說,季妄言的心反而沉了?幾分。

每每他?與三皇子爭什麼好東西的時候,順德帝都會給三皇子,而此次,順德帝這般順利的給了?季妄言,季妄言並?未高興失態,反而頓生?警惕。

一旁的季子安倒是失落,還有?些急躁:“為、為何不能讓兒臣來辦?兒臣不弱於皇兄的!”

===第25節===

他?此言一處,季妄言立刻道:“兒臣也這般想,三弟一貫聰慧,不若此案便由兒臣與三弟一起?來主審開辦,左右都是為了?我大奉朝臣,不分是誰主辦的。”

他?遞了?根杆子,季子安立刻順著便爬上?來了?,他?急迫道:“好!好,父皇,兒臣要與皇兄一起?來辦。”

順德帝的眼眸掠過季子安,沉沉的盯著季妄言看?了?一眼,那?雙渾濁的眼眸裏有?濃重的不喜,直直的刺在季妄言的臉上?。

季妄言毫不避讓的站著。

年邁枯朽的帝王與野心勃勃的太子,隻需一個眼神,都能讀懂彼此眼底的深意。

你給我挖坑,我偏要拉著季子安一起?下去,你奈我何?

而季子安根本沒?察覺到他?皇兄與順德帝之間的交鋒,他?有?些壞心思,但腦子也不夠用,需要有?人時常提點,隻把他?一個人提到季妄言麵前是不夠看?的,季妄言能一個人把他?耍得團團轉。

而此時,順德帝已經收回?了?眼眸,坐定,道:“那?便交由你們二人一道查吧。”

季子安大喜,道:“多謝父皇。”

季妄言行禮,麵無表情的道:“兒臣告退。”

季妄言與季子安一路向後退,退出了?太極殿後,才轉身向外走,季妄言嫌惡的甩動衣袍,將身上?的香火氣漸漸甩散。

他?身後的季子安一出了?太極殿,便問道:“皇兄打算如何查此案?”

季妄言隻道:“三皇弟可有?什麼好建議?孤對此案尚是一頭霧水。”

季子安臉上?一閃而過掠過幾分得意,卻隻道:“子安亦是不清楚,皇兄這是要去哪兒?”

“孤要去一趟國子監,取些東西。”季妄言將季子安的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道:“明日,孤再去找秦小將軍問話。”

季子安一雙眼滴溜溜的轉,沒?有?講話,而是拜別了?季妄言後,自己悄悄走了?。

一猜就知道,季子安是想先下手為強,趁著季妄言回?國子監,自己先偷偷去找秦七夜,試圖先跟秦七夜打好關係,以此來拉攏秦七夜。

季妄言嗤笑一聲,沒?管季子安。

他?這三皇弟總是愛做這種蠢事。

他?不屑跟季子安爭這些,而是出了?宮、一路縱馬,去了?國子監。

他?到國子監的時候已是巳時,天?色明亮,他?縱馬入國子監,經過霧鬆林,踏過邊月湖,最後到了?學堂外。

季妄言到學堂窗外,立於馬上?向窗內一看?,便看?見煙楣咬著毛筆的頂端,愁的臉都鼓起?來。

今日學的是九章算術,教他?們九章算術的夫子一向嚴苛,而九章算術,又難到離譜,尋常沒?有?基礎的人聽都聽不懂,煙楣顯然又是個腦子不開竅的小蠢貓,此時十個手指頭全用上?了?,愣是沒?算明白夫子的題。

等到夫子公布答案的時候,煙楣肉眼可見的泄氣了?,方才昂的高高的小腦袋一下子垂下去,用一隻手撐著下巴,纖細的指尖將臉蛋撐的擠出來一塊軟肉來,她?歪著腦袋看?著講台上?的夫子,仿佛在看?一根迷魂香在講話。

看?不懂,還很困。

煙楣打了?個哈欠,貌美嬌嫩的臉蛋都擠到一起?,連眼睛都看?不見了?,粉嫩的舌尖抻長了?在唇瓣上?亂舔,想要抻個懶腰,又記起?來這是在學堂,趕忙收回?了?胳膊正襟危坐,格外可愛。

季妄言低笑一聲。

小蠢貓,睡不夠麼?

他?本不是有?什麼耐心的人,但今日卻愣是在霧鬆林裏等了?半個時辰,等到午時下課。

他?瞧了?煙楣半個時辰。

小蠢貓撓頭,偷看?別人寫題算數,閑得無聊咬指甲蓋,低頭愁眉苦臉看?算數題。

幾道算術題,能把她?逼的坐立難安。

就這點本事,能做什麼官?

老老實?實?當他?的側妃吧。

季妄言從馬上?下來,讓暗衛將他?的神駒帶走,他?自己一人靠在霧鬆林的樹幹上?,偷來浮生?半日閑。

有?煙楣看?,那?夫子的聲音都不覺得呱噪了?。

而這時,季妄言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他?本以為是路過的夫子,沒?有?在意,但是對方卻在季妄言的不遠處停下了?。

季妄言習武多年,百步之內一旦出現人,就會本能的去掃上?一眼。

他?正看?見周行止那?張清雋雅逸的臉。

季妄言的唇瓣微抿,原本含著幾分笑意的丹鳳眼漸漸涼下來。

正巧,遠處有?鍾聲響起?。

蒼蒼霧鬆林,杳杳鍾聲午。

是下學的時候到了?。

台上?的夫子停止授課。

學子們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待到夫子走後,學子們才三三兩兩的活動著跪麻了?的腿腳,往學堂外走去。

煙楣與長樂一道往外走。

她?們二人並?肩而行,走出學堂的時候,長樂一眼見到了?站在霧鬆林的太子,長樂不由得高喊了?一聲:“太子哥哥,你來等我麼?”

而煙楣也同時一眼看?見了?一旁的周行止。

周行止之前並?未見到太子,此時他?眼裏隻有?煙楣,也根本沒?去看?霧鬆林那?邊的太子,他?快步走到煙楣的身前,盯著煙楣看?了?片刻,然後目光遊離了?一瞬,隨即語氣生?硬的道:“煙楣,之前我約了?你,你不肯赴約,那?我便來找你——關於你退婚的事,我母親不同意,這個月底,我母親會差使媒人上?門提親,你且在煙府內等著嫁我。”

第25章 [VIP] 爭風吃醋!

彼時正是午後時分, 學子們從堂前紛紛離開,腳步聲與歡笑聲, 偶爾還伴隨著些許關於九章算術的爭執聲在耳畔掃過, 一?陣微風吹來?,霧鬆林的樹葉都在微微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

身前的周行止還在講話, 他神色冷清, 用一?種毫無?回旋餘地的態度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煙楣,這些事, 容不得你?我來?做決定。”

他的聲音像是被茶水衝過的樹葉一?般,飄飄忽忽、打著旋兒落到煙楣的耳朵裏,煙楣分明聽見了,卻一?點?都沒入到腦子裏, 她?的目光擦著周行止的肩側向後落去,遠遠地落到了季妄言的方向。

季妄言靠在霧鬆樹上,高大的霧鬆樹枝幹蒼勁, 陽光透過蔥鬱的針縫落到他冷冽鋒銳的臉上,長樂郡主興奮地在季妄言身前蹦來?蹦去, 季妄言卻根本不看她?,隻遠遠的一?抬眸, 如捕獵的蒼狼一?般, 瞬間將煙楣捕獲進他的瞳眸中。

煙楣心頭一?緊,她?怕季妄言又發?瘋, 趕忙看向周行止。

周行止正蹙眉道?:“你?既已與我訂婚,便當學著相夫教?子, 治理後宅,而不是每日與我尋麻煩,你?出身庶出,更要勤勉自身,端正做派,才可為我周家?婦——”

若是以前,她?聽了周行止這話,定是要黯然神傷、懷疑不安的,她?一?直都因她?是個庶女而暗暗自卑惶恐,但現在,她?根本不在意周行止這番話了,因為她?知道?,是不是庶女並不重要,她?就算是庶女,隻要找準方法,也能平步青雲,就算煙桃是嫡女,走錯了路,也是萬劫不複。

周行止的話也並非是為她?考慮,她?能夠感覺到,周行止隻是想通過這種言論來?讓她?“聽話”、“低頭”罷了。

但煙楣一?點?都不害怕,也不在意。

比起來?季妄言的凶殘,周行止還差上一?大截呢。

她?原先喜歡這個人的時候,為這個人患得患失,現在不喜歡這個人了,反而漸漸瞧見了他身上的缺處。

他自詡公子,但傲慢無?禮,從不真正的將她?放在眼中過,她?又何必為了這樣的人黯然神傷呢?

煙楣便打斷他的話,道?:“周公子,縱是有我父母之言,我怕是也無?法與你?成婚,我之前一?直未曾與你?言明過,我已是東宮屬臣了,朝中有禁令,同入朝為官者,不可為夫妻,我已領了官袍與官印了,待到日後,我會向我父親稟明,請母親出麵,與你?解除婚約的。”

她?看向周行止,本不想說些什麼難聽的話,畢竟日後可能還要同朝為官,但是一?想到周行止當初總是貶低她?、瞧不起她?的樣子,她?心裏就生?氣,沒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

“煙楣自知為庶女,身份低微,自不配周公子,便祝周公子日後去尋得良緣相配吧。”

她?偽裝的功夫不到家?,嘴上說“自不配周公子”,但臉蛋上卻掛滿了“現在我是官啦輪到你?配不上我了”的小小傲氣,小下巴一?抬,尾音都跟著向上扯。

像是隻記仇的小壞貓,被人欺負了就偷偷用爪子抓人,因為爪牙還太小,所以沒什麼威脅性,隻讓人發?笑。

季妄言望見她?這幅張牙舞爪的做派,就覺得心裏堵著的惱火輕了幾分。

好楣兒,今日真乖覺。

季妄言原本壓下去的眉眼又緩了幾分,他的目光落到一?直在他麵前吵鬧的長樂身上,語氣平淡的道?:“孤今日是來?尋孤的屬官的,孤有正事要辦,沒空回國子監讀書。”

長樂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她?的目光隨著季妄言的目光一?起看過去,便看到煙楣正和周行止說完話後,昂首闊步的走過來?。

周行止的目光一?直跟著煙楣走,他目光急迫的盯著煙楣的背影看,像是盯著一?個即將跑掉的貴重物?品一?樣,分明慌得連手掌都攥緊了,但卻硬是咬著牙站在原地沒動一?步。

煙楣也不在乎他動不動,她?甚至都沒分給過周行止一?個眼神,隻一?路快步走來?,到長樂與季妄言麵前時才停下。

“煙楣見過太子殿下。”長樂在一?旁,煙楣便行禮道?。

“跟孤走,有事吩咐你?做。”季妄言掃了一?眼煙楣,麵上雖沒什麼情緒,但煙楣一?瞧見他就知道?,這狗男人心裏舒坦著呢。

他就是這麼好哄,稍微順著他捧兩?下,就能把他捧到天上去。

現在的季妄言一?點?都不凶啦,也瞧不出來?哪裏聰明,很好糊弄的。

她?落後於季妄言半步,跟著季妄言走,唇瓣卻不由得勾起來?。

他們倆走出去的時候,煙楣才記起來?她?竟未跟長樂郡主道?別過,方才季妄言一?叫她?,她?便跟著走了!

於是煙楣走過了兩?步後,又匆匆回過身,與長樂道?:“郡主,煙楣先隨殿下去辦公務了。”

長樂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著他們。

她?瞧見太子哥哥走在前麵,頭都不回一?下,但步伐卻放的慢了些,讓煙楣回身說話之後也能跟上,煙楣自然地跟在她?太子哥哥身後,回眸時笑顏如花,她?本就生?的明媚惹眼,現下一?笑,那眉眼間的風情便綻開,明晃晃的,如一?碗清酒,甜香迷醉。

森森綠林裏,遠遠鍾聲起,他們二?人相伴,一?路走進霧鬆林裏,苔痕上階綠,鞋履映草色,他們從林間小道?往國子監外?麵走,像是要一?直走出很遠,走到長樂跟不上的地方去。

她?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隻是那聲音落下時,季妄言與煙楣都已經走遠了。

長樂心裏莫名的不舒坦起來?了,她?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的捏著自己寬大的國子監紅色學子服的袖子,腦子裏混混沌沌的,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捋不出來?緣由。

而這個時候,在長樂身後的周行止動了。

他在跟著煙楣走。

他的腳步有些許踉蹌,一?雙眼直直的盯著離去的煙楣的身影。

他之前就已經聽煙楣說了,煙楣隨太子為東宮屬臣的事情,但是他並不知道?原來?同朝為官的男女不能成婚。

他乍一?聽到這話,隻覺得腦子一?陣嗡嗡的響,如同被人以利錘砸過一?般。

他竟不能娶煙楣了。

他他本身就是不喜歡煙楣的,之所以想娶煙楣,也不過是為了報恩而已,沒錯,是為了報恩,但是,他的母親很喜歡煙楣,他不能不娶煙楣。

他要聽母親的話的。

周行止的腦子漸漸動起來?,他想,可以有別的法子的,既然男女都同朝為官時不能成親,那讓煙楣辭官不就可以了?

他的才學,足夠榜眼探花,甚至可爭狀元,日後他定能平步青雲。

而煙楣不過是點?了一?個東宮屬臣的官兒而已,一?個通事舍人,能有什麼前途呢?

遠不如嫁給他,做他的正妻。

===第26節===

他可以讓煙楣成為被所有人豔羨的女子,煙父後院裏的那群庶女們都會很嫉妒煙楣的,享受被人嫉妒與被夫君寵愛,在宅院裏當呼風喚雨的夫人,這不是煙楣最想要的嗎?

周行止一?念至此,便加快步伐,跟上了煙楣。

他要說服煙楣,辭官與他成婚。

周行止快步跟上煙楣,想要與煙楣訴衷腸的時候,季妄言已經讓暗衛把他的馬牽來?了。

他在拿下這個案子的時候,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怎樣把秦七夜拉到他的麾下”,而是,他可以帶著煙楣出去四處轉轉了。

他的好楣兒,都沒有出去玩兒過、瞧瞧這大奉盛世呢。

“今日孤帶你?出去查案。”季妄言道?:“想不想聽聽是什麼案子?”

說話間,季妄言把他的神駒牽來?。

他的神駒高大威猛,比煙楣要高出一?個頭去,能直接將煙楣的上半身都擋住,一?個蹄子有煙楣半個腦袋一?般大,瞧見了煙楣,便與煙楣“哼嗬”的噴粗氣。

煙楣記得這匹馬,之前在打馬場的時候,這匹馬人立起來?,直接將季妄言的對?手從馬上踢下來?,那位倒黴的對?手似乎斷了兩?根肋骨來?著。

她?自己一?個人會害怕這麼高大的馬,總感覺會被它一?蹄子踩死,但是站在季妄言身邊就不怕了,甚至還伸出手去摸那匹馬的毛發?,光鮮順滑,入手處還有熱騰騰的肌肉,它一?走起來?還會動,煙楣驚了一?瞬,又去伸手摸。

“有沒有聽孤說話?”季妄言不滿的“嘖”了一?聲,伸手去捏煙楣的後脖頸。

膽大妄為。

這世間敢在他身邊走神的,迄今為止也就煙楣一?個。

煙楣後脖頸纖細單薄,那塊白皙的皮膚像是玉色一?般,季妄言的手指一?貼上去,她?就“咯咯”的笑,躲了一?下後道?:“聽~見啦,季妄言,你?要辦什麼案?”

她?一?笑起來?,萬種風情皆凝於眼尾,金光穿過一?簇簇針狀的碧綠枝葉,細碎的落在她?的臉上,浮光掠過,如靜影沉璧。

季妄言晃了一?瞬的神,然後才道?:“秦家?,漠北秦家?的貪汙案,很有意思的一?個案件。”

煙楣對?朝中之事都不了解,但是聽說過漠北秦家?的威名,大奉四麵環敵,所以四麵都由朝中名將把守,漠北秦家?,東倭蕭侯,西蠻裴氏,南陳侯府,都是名將。

其中漠北蕭家?是曆經三朝的老將,她?雖未閨閣之女,但也聽過許多?。

“如何有意思?”她?湊過來?問。

她?湊過來?時,粉嫩嫩的唇瓣還向上勾著,季妄言瞧見她?唇瓣上一?片水色,瞧著就是很好吃的樣子。

煙楣應當是用紫羅蘭花瓣,與蜜露做成的。

又甜又嫩。

“漠北秦家?嫡子,秦七夜,少年成名,在漠北已是一?代小將了,成為名將指日可待。”季妄言有意告知她?一?些朝堂內幕,他的小狸奴一?門?心思要當女官,對?朝堂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可不行。

他道?:“他此番進京,是因為漠北的軍餉被貪汙的厲害,從京城到漠北,這麼遠的路,這麼多?的人,一?趟軍餉不知道?過了多?少人的手,層層剝削而下,遲早會出問題。”

“大奉這麼多?年一?直繁榮昌盛,威震四海,沒有戰爭,朝堂中的人膽子越來?越大,貪欲越來?越難以滿足,武器、糧草物?資這方麵,一?直都在被克扣。”

其中以世家?門?閥之人下手最多?,這些門?閥日益壯大,如同蛀蟲一?般,一?直在啃噬大奉的血肉。

這件事,朝堂內的人其實都清楚,但是沒到出事的時候,所以那群人都學不會收斂。

隻有鬧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殺幾個人,見一?些血,才能使風氣為之一?肅。

不過季妄言心裏清楚,貪汙受賄這四個字是永遠殺不完的,隻能說殺一?茬兒罷了,遲早,還會長出下一?茬兒的。

“一?直在被克扣,那會克扣多?少呢?”煙楣問。

她?對?這些毫無?所知。

“大奉兵馬強盛,光是兵力人數,便有近十萬。”季妄言道?:“老兵贍養,兵馬糧草不提,單說這些在邊疆戍戎的將領一?年的吃穿,便要有百萬兩?,大奉每年的稅收都在養這些兵,但是真正到他們手上的,不過四成左右。”

季妄言說到此處是,鋒銳的丹鳳眼中掠過幾分譏諷:“盛世必衰,層層剝削罷了。”

順德帝一?心修道?,自從十年前就不怎麼理會朝政了,左右大奉這些年一?直風調雨順,根本沒什麼戰事,他一?個守城之君,打不出去,幹脆便在大奉京城內作威作福算了。

早些年順德帝修道?之前,還廣開後宮,三年選兩?次後宮,那時候後宮的女人多?的要命,但他就是生?不出什麼孩子,滿打滿算,順德帝一?共隻有五個孩子,三個皇子,兩?個帝姬。

後來?順德帝這身子越來?越敗,他就轉而去修道?了,朝中大事一?概不理,隻偶爾生?了大事,過去看一?眼,剩下的全憑文武百官互相拉扯。

現在這大奉還沒玩完,都要靠下麵那些辦實事的大臣,和他母後坐鎮後宮,但凡這朝中出一?個根子不正的賊子,給順德帝吹一?吹耳旁風,大奉都得亂上一?亂。

比如去歲帶著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尋仙的道?士,讓季妄言想起就心煩。

也就是那道?士走得早,否則待到他繼位,得把那道?士吊起來?一?刀一?刀庖了。

至於後宮出不出禍水倒是不用擔心,順德帝現在那德行,早都幸不了任何女人了。

煙楣聽到他說的話,驚的捂住了下半張臉,道?:“貪這麼多?!都有誰貪了呢?”

那豈不是將士們都要吃不飽飯了?

季妄言還待說話,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腳步聲,他不用回頭,都知道?是周行止追過來?了。

想到周行止,季妄言心底裏湧上一?陣煩躁。

他很不喜歡,很不喜歡這個人。

同為男子,他一?眼就能勘破周行止的表裏不一?,和周行止眼底裏湧動著的,對?煙楣的渴望——那是雄性獵者的本能,在見到煙楣時,任何男人的眼眸裏都會綻出光芒來?。

那種光芒,不停的刺著季妄言,讓季妄言每一?刻都會升出幾分戾氣來?。

他不想動用他的權勢來?碾死周行止,這會讓他覺得他贏的很空泛虛假,他分明是靠自身的本事征服煙楣的,是煙楣心甘情願去拒絕周行止的,而不是他從中做了什麼。

他喜歡看煙楣拒絕周行止時的眼神,生?機勃勃且鋒芒畢露,縱然爪牙沒有那麼尖銳,但呲人的時候也頗有些看頭。

當然,他更喜歡煙楣拒絕了周行止之後,便過來?奔向他的樣子。

所以這一?場爭鬥中,他不想出場,他想做那個一?直神隱在後麵的最終贏家?,擺出來?一?張從頭至尾都不將周行止放在眼中的臉來?,仿佛根本不在意周行止這個人一?樣。

這才是勝利者的姿態,贏的毫不費力。

他也希望周行止聰明點?,能知難而退。

但偏偏,周行止還要過來?。

煙楣本是好奇季妄言所說的貪汙案的,但突然間,季妄言停住了腳步,在原地駐足。

煙楣轉頭去看季妄言。

彼時他們身處於霧鬆林的石板小路上,季妄言身側是安靜停下的黑色神駒,四周是靜謐幽怨的霧鬆林,季妄言停下步伐,眸色深深地看著她?。

季妄言平時懶散懈怠時,唇邊會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瞧著有一?種早已看遍世間繁華,所以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傲慢,而當季妄言沉靜下來?,定定的望著她?的時候,藏在他冷戾恣意的外?表下的沉穩與崢嶸便悄悄探出幾分,獨屬於他的,高位者的氣場便悄無?聲息的將煙楣捕獲。

煙楣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升騰的占有欲。

突如其來?,且來?勢洶洶。

不知什麼時候,季妄言身後的馬匹緩緩走過來?,站在了煙楣的身後。

周行止趕來?的時候,正瞧見這麼一?幕。

那匹高大健壯的黑馬立於小路上,橫著直接將小路給擋死了,而他看見在黑馬之後,一?雙武靴逼向玉色淺口履鞋。

健壯的馬腹幾乎擋住了煙楣的大腿以上的所有部分,他隻能看見季妄言逼向煙楣,然後低下頭,將煙楣摁在了馬背上。

煙楣“嗚嗚”的叫聲在靜謐的霧林小路中蔓延開來?。

周行止驟然僵硬住腳步。

他滿腹的話和腦子裏的思考全都在這一?瞬間僵持住了,隻剩下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

在遠處的馬匹之後,季妄言將煙楣抱在懷裏凶猛的掠奪親吻,他身量太高,迫使煙楣攀附他的脖頸,她?的背被牢牢地摁在馬背上,煙楣如被扼住脖頸的小貓一?般,發?出細小的嗚咽聲。

而季妄言那雙銳利冷冽的丹鳳眼,透過馬匹的鬃毛與馬鞍,陰戾森然的望著周行止。

——

寂靜的霧鬆林裏,夏日燥熱的空氣與灼熱的陽光被枝丫擋攔住,略顯潮濕的草木香氣在密林中沉澱,煙楣不知道?季妄言為何突然吻她?,但是她?抗拒不了季妄言。

她?被季妄言吻到失魂落魄,身體毒性在漸漸侵蝕她?的腦海,她?聽見季妄言垂著眸看她?,用一?種低沉沙啞的語氣問她?:“好楣兒,喜歡孤這樣親你?嗎?”

第26章 [VIP] 他是頭惡狼

煙楣身體?內的毒完全被勾出來了。

她?是一隻饞嘴小貓, 經不住任何撩撥挑逗,季妄言拿出一根魚幹吊一吊, 就把她?急的夾著尾巴喵喵亂叫。

她?毫無章法的靠近季妄言, 去亂啄季妄言的下頜,試圖繼續,但季妄言不動, 隻又問了她?一遍。

“好楣兒?。”季妄言加重了捏她?腰的力?道, 問:“喜歡孤這麼?親你?嗎?”

“喜、喜歡。”煙楣被他掐的哭哭啼啼,急迫的伸出爪爪去抓他的臉, 試圖把他的臉抓下來,繼續與?她?親吻。

她?喜歡與?他親吻, 他的吻帶著他獨有的侵略性,魂魄都將被占有,空蕩的水囊會被填滿,他可以帶著她?攀上雲巔, 讓她?見?到這世間最美的景色。

但季妄言卻沒有再親吻她?。

煙楣看見?他的眼眸中閃出一絲亮光,混著得意快慰,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一樣, 興奮到頭皮都在顫栗。

她?隱約間察覺到不對,但季妄言卻不給她?思索的機會, 直接將她?摁在胸膛裏?,帶著她?飛身上馬。

她?尖叫著攀住季妄言的肩膀, 縮在他的懷抱中, 任由他抱著她?縱馬離開,她?的肩背與?頭撞在季妄言寬厚滾熱的肩膀上, 聽著季妄言有力?的心跳。

馬背的顛簸讓她?足尖都緊繃起?來了,季妄言用力?的揉著她?的腰, 像是要把她?揉進血肉裏?一般,低頭用下頜蹭著她?的額頭,他的胸腔裏?似乎有一種快活的氣息在湧動,所以他說話時,語調都是向上昂著的。

“乖楣兒?,坐穩。”他掐著她?的腰讓他坐於他身前,從?後方貼著她?的太陽穴,呼吸急促的道:“孤給你?,都給你?。”

煙楣想起?之前在藏書閣裏?的一陣荒唐,頓時紅了臉,她?用袖口掩麵?,道:“不要叫別人瞧見?。”

他們若是這般從?國子監疾馳出去,不知道會被多少人看見?,那她?的名聲就全完了。

季妄言現在渾身血液沸騰,便幹脆調轉馬頭,帶著她?回了國子監的紫竹園。

紫竹園煙楣之前就來過一次,那一次是因為白月明的事情,這一次,是煙楣身上的毒,與?季妄言蓬勃的欲。

季妄言是頭惡狼。

他時年二十歲,正是龍精虎猛,不知疲憊的年紀,過去二十年又一直沉迷武道,未曾瞧見?過紫羅蘭的芬芳,現在一瞧見?煙楣,就好似陷在了一灘沼澤裏?。

他在被吞沒。

——

煙楣與?季妄言入了紫竹園的廂房裏?後,季妄言的暗衛們便從?暗處退出來,退到了園外。

太子殿下早有吩咐,在太子殿下與?煙楣姑娘獨處的時候,不允旁人靠近。

暗衛本以為太子殿下在廂房內最多待一個時辰便能出來,但誰能想到,足足兩個多時辰,裏?麵?都沒人出來。

===第27節===

到了第三個時辰的時候,天色都有些暗了,夜幕四合,金烏墜山,太子殿下才從?院內出來,遠遠地和他們比劃了個手?勢。

燒水,膳食。

暗衛們便動起?來,風一樣撲向水壺與?膳堂。

季妄言左手?提著熱水,右手?提著食盒,從?門?外走進來時,煙楣還?在睡。

她?躺在床榻上,裹著季妄言的被子,發絲黏在泛著滿是潤濕的汗水的肩膀上,一張小臉上泛著嫣紅,長長的眼睫微微卷起?,粉嫩的腳趾壓在床沿上,探出那麼?一點點足尖,明晃晃的刺著季妄言的眼。

夭桃濃李傾城色,當許花間第一流。

季妄言喉頭一滾,放下熱水桶與?食盒,又走向了床榻。

可憐的小煙楣。

——

一個時辰後,季妄言又叫了一次熱水。

此?時已是戌時中了,天上一輪明月探新芽,千點繁星映光華,煙楣被季妄言哄著,一路抱著去浴桶裏?沐浴。

她?哭的厲害極了,哽咽著去咬他,又沒什麼?力?道,隻在他的手?臂上留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好楣兒?。”季妄言把他這輩子聽過的軟話全都說了一遍了:“別哭了,小祖宗,是孤不好,孤不該欺負你?。”

煙楣偏過臉去鬧別扭,不看他,隻抽抽噎噎的哭。

季妄言自知是他將她?欺負狠了,不好好哄一哄,煙楣能哭上一晚上,便任勞任怨的替煙楣沐浴更衣,擦幹絞發,又將人抱到塌上,去取了膳食回來,最後將煙楣抱到懷裏?,哄著喂煙楣用膳。

煙楣累極了,一見?了膳食,兩眼都泛光,把纖細的腰肢吃到肚皮鼓鼓,吃到最後,又被季妄言喂著喝參湯。

參湯味道太衝,煙楣嫌棄的偏過臉,白嫩的臉都皺成一團。

“這是補身子的。”季妄言哄她?:“好楣兒?,喝一盅湯,晚間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