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又夢到了那場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將一處宅院燒成了廢墟。
在那一片熊熊烈火之中,有男人、女人們絕望的哀嚎聲,有孩童痛苦不堪的哭鬧聲,此起彼伏。
如同魔音入耳一般,叫人撕心裂肺!
她痛苦的緊閉雙眼,額上已是大汗淋漓,十指緊緊的揪著身上的薄被,蒼白的唇間溢出一聲聲絕望的呼喊。
“不要……不要……”
大火還在無情的燃燒著,直到將那一聲聲淒厲的哭喊聲全部吞噬殆盡。
沈顏心如刀絞。
疼的她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一睜眼,卻發現房間裏儼然坐著一個人。
她一個激靈,從床上彈坐起來。
她住的這間屋子陳設有些破舊,除了睡的這張床榻外,還有一張普通的圓木桌。
桌上擺放著簡易的茶具,還有昨日她盛薑湯的那隻碗。
沈時從不貿然進她的房間。
且瞧著那身影,根本不是沈時。
既不是沈時,那便隻有躺在沈時房間的那位……
隻見那人雙腿交疊著,坐在桌邊的圓凳上,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正拎著茶壺往茶杯裏倒水。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沈顏眯了眯眼。
日光從紙糊的窗戶外透了進來,金色的光灑在那人的身上,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層稀薄的光暈。
因著他此刻正偏著頭漫不經心的倒著水,沈顏看不清他的長相,隻隱約看見一個輪廓,已然是那般的豐神俊朗。
隻是他周身的氣息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盡管他連頭都未抬!
沈顏撇了撇嘴。
雖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可她卻認得那人身上的那件灰舊長袍,那長袍上有一個補丁,還是她親手補的。
昨日淋了雨,回家後鼻子發堵,腦子也昏昏沉沉的,壓根就忘了還有這麼個人。
沈時將人帶回來的那日,沈顏還以為他扛了具死屍回來。
沒曾想,這人倒是命大,不僅昏迷不醒還高燒不斷了幾日,眼下居然跟個沒事人一樣。
連什麼時候進了她的房間,她都不知道。
幸虧不是王二狗,否則她隻怕早已被人捂死在噩夢裏了。
“醒了!”灰袍男子開口,嗓音沉穩,口吻冷漠。
沈顏滿臉警惕的看著他,沒有接話。
隻見他伸出白淨修長的手指將桌上的茶杯端了起來,淺抿一口之後,又重新放下,眉頭不輕不重的皺了一下。
“在下許宴,金吾衛副指揮使。”
來人自報家門,沈顏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金吾衛的名號上至朝廷官員,下至黎民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真正讓人聞風喪膽的,不是金吾衛的名號,而是許宴這號人物!
據說此人手段狠辣,冷麵冷心,落在他手裏的人犯隻求一死。
可他從不給人尋死的機會,隻會讓人生不如死的活著。
這麼號臭名昭著,手腕狠絕的男人居然也會被人弄的半死不活,還偏巧被沈時給救了?
沈顏不動聲色,“大人你可算醒了,民女這幾日衣不解帶的照顧大人,日日盼望大人早日醒來。”
“是嗎?”
許宴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許某怎麼記得,這幾日耳邊總有一個聒噪的聲音吵個不停?”
“大人聽錯了,許是大人昏迷不醒時,隔壁那條大黃狗整日吠個不停,擾了大人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