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回去了。掌櫃夫人，要是能找到小倩，我喬貴來生就是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
喬貴起身。正好程漠上樓來。他謙卑地靠在一側讓路，叫了聲程掌櫃便下去了。
"你怎麼來了？"楚連燕看了眼程漠，低頭繼續收拾手裏的繡活。
"見你遲遲不歸，我……哦。是我娘差我來看看…...剛才那個是誰啊？"
"他叫喬貴，是小倩的未婚夫。小倩突然失蹤了。他來尋人的。"
楚連燕把幾樣繡活裝好，想著這幾天帶回家裏再趕。專注中，餘光一瞥，倒好像看到程漠稍有不自然地把臉別了過去！
"哦，小倩在我們這也做了幾年了，他若再來，把些銀錢打發便是。"
"打發？"坐在窗前品茶的左離冷然笑道，"程公子是不是覺得，自己富可敵國，什麼事都能靠幾個銀錢來打發？"
"你怎麼也在這兒？"程漠剛才還沒有注意到。左離竟然也在繡坊，"如果我沒記錯，左公子是個大夫吧？怎麼對繡活也感興趣起來了？"
"不行麼？"左離嗬嗬一聲，短短幾個字能把人噎到南牆。
"我家夫人有孕在身，日後怕是要很少出門了。左公子懸壺濟世安於天下，要麼，程某就不留了？家裏有請來更有經驗的大夫，還等著回去看診呢。連燕--"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處理。"楚連燕看了程漠一眼，不冷不熱的態度讓程漠頓覺無話可說。
***
"你這是要去哪啊？"
"客棧啊。你家相公都下逐客令了，難道我還好意思厚著臉皮待下去？"左離拉著楚連燕出繡坊，可卻是往相反的方向走。
"左公子，這些日子來真的很謝謝你，我--"楚連燕心裏也覺不好受，她雖然對左離有些好感，但程漠和家裏人現在一門心思都在自己的孩子上，左離再留下去。隻怕也會住的不舒坦。
"幹嘛？我又沒說自己馬上要走。"左離笑眯眯道，"咱們還有大事要做呢！"
"大事？"
"嗬嗬。"
夕陽漸漸褪去天邊。冷意掛上月梢。楚連燕陪著左離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良久都沒有人先開口。
"喂，程漠他為什麼那麼恨你啊？"
左離問。
"世間都說，程家大公子性情溫雅。人淡如梅。我以前根本不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呢。"
"他……"楚連燕想說，程漠並沒有變，他隻是對她楚連燕很特別而已。
"要說你堂姐這個病。難也不難。那彩玉靈芝乃是西域來的貢品，治心病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我聽說當年，你和程漠--"
"那靈藥，被我弄丟了。"楚連燕垂下頭，隻默默往前走。
"你這樣的姑娘，寧願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會給他人帶來一點麻煩和不便。那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會弄丟了？隻怕是心有難言之隱吧。"
左離一語中的，楚連燕不置可否。
她想起那年春天。自己第一次跟程漠出遠門，就為了去取這顆彩玉靈芝。
沒想到攀山半腰。一條赤炎蛇從天而降，一下叨住了程漠的胸口。
須臾之間。毒素蔓延。
楚連燕不知道自己做什麼選擇？
她用羸弱的身子托著男人，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鎮上。時逢半夜，她敲開一個又一個大夫的門--得來的答案都是，赤炎入心脈，雖生猶死。
彩玉靈芝，就在身後的包裹裏。
它是清毒調心的聖藥，是此時此刻唯一能救命的希望。
可是楚連燕無法告訴程漠，她把那東西喂給他了。
由著他誤會，也比讓他痛苦自責來得好。
所以從那天起，程漠可以理所當然地怨恨她，理所當然地割她的血--而不用再像第一次那樣，看似決絕過後，卻背著心疼，悄悄給她上藥。
"天晚了，你還沒有找到心儀的客棧麼？"楚連燕覺得有點冷，她緊了緊身上的白裘，對左離說，"再往前走，可就要到義莊了。"
"你怕啊？"左離笑道。
楚連燕打了個冷顫，嘴上卻倔強道："死人哪有活人可怕？"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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