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哭，祈沐哲的心都要碎了。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想把她攬向自己的懷裏，手卻停在了離她的臂膀隻有一線之隔的位置。
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名正言順抱她的資格了。真的，他能以什麼身份來抱她？她現在是褚家的少夫人，而他自己，更是鍾凝的丈夫。
巨大的無力感油然而生，他設想過無數遍他們之間的告別，以為已經過了那麼久，大家都會很平靜地坦然接受已經無力改變的一切。
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那樣離譜。時間留在他身上的那個傷疤，始終沒有愈合，現在，它又被鮮血淋淋地撕開了。
眼淚在他的眼眶裏不停地打轉，瞬間就溢滿，已經無法蓄在眼眶中了。他哽咽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一句話：“小不點，你別哭了，哲哥哥已經沒有辦法像小時候你哭一樣安慰你，你難過，哲哥哥就要更加自責，是我把你弄丟了。”
她觸電一樣坐了起身，憤力地用手抹去眼淚：“是的，我已經不能哭了，哭給誰看呢，哲哥哥已經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安慰我了，再哭，我的舌頭就會哭斷，你即便要挖自己的心肝，也不是挖給我這個不相關的人吃了。”
他想起小時候的種種，那個總是跟在他的身後哲哥哥哲哥哥地叫著的小女孩，他終究是把她弄丟了。
“小不點，褚臨風對你好嗎？他在外人麵前，倒是事事周到，如果他私下對你並不好，你的後半生，可怎麼過啊？你一定要努力幸福，不然哲哥哥會內疚死的。對不起，都是我一時的衝動害苦了你，這樁婚姻，原本並不屬於你，都怪我。”
他傷心欲絕，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她幸福與不幸福，已經與他無關了。即便不幸福，他又能怎麼樣呢。
“哲哥哥，你不用內疚難過，至少我的日子是能過的，他對我也很好，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養，與你告別，也是他安排的，對於過去，他希望我能夠釋懷。”
“那便好，你能夠幸福，哲哥哥也會努力幸福的。”
“過了年，我就去美國了，我想繼續讀書，我想換一種活法，而不是依附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最主要的是，我想讓自己忙一點，忙起來就能麻痹自己的神經，我不願意有那麼多的不甘，我不願意每分每秒都被回憶糾纏。”
她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這個城市，沒有了修然，沒有了她，他們都遠走高飛，隻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座城市了。
“哲哥哥，我想你背背我，我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祈沐哲在她的麵前彎下腰，她爬了上去。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他淺灰色的西裝上。那是他的某一個生辰，她去彈箏商演賺的錢，他一直也舍不得穿。唯一的這一次，竟是穿著告別。
他背著她，在咖啡館空餘的過道上一遍遍地走，他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身體，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昂貴的一件藝術孤品。
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的某一個月夜，月光如水一樣籠罩著那個小小的童話一樣的村莊。他就這樣在她一遍遍肝腸寸斷地叫著哲哥哥的呼喚裏走啊走啊。路的前方，是他曾經說過要娶她進門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