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讓我抱抱。”
聽到這一句的葉溪泛,原以為自己會如蒙大赦。
畢竟他早就巴巴等著,異常想念林淺溫熱充滿雪蓮香氣的擁抱。
他還以為再也抱不到了,像那一年被放到小船上飄飄蕩蕩,被一個大浪掀翻時,他愕然發現自己被哥哥拋棄了。
他不怨林淺,本就是他肮髒下賤,理應被嫌棄被鄙夷的。
他真的很喜歡那個哥哥,在海浪中抱著木板漂泊的時候,他就暗暗發誓。
如果能報答林淺,他願意把這輩子所有的好運都花光,願意修仙求長生,有取之不盡的時間能夠補償林淺。
可是他從未想過,他與林淺之間,還橫亙著殺母之仇,像一條無法跨越的天塹。
林淺興許是等的太久,有些不耐煩的問:“怎麼?還不情願嗎?那我走了。”
床榻上委屈抽噎的葉溪泛一聽,又伸回一隻濕漉漉沾淚的手,扯住林淺的衣衫。
鼻音裏都是撒嬌,“您別走,哥哥……我就是……”
林淺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這隻骨節森白的手,“你就是什麼?”
葉溪泛噎在那兒,真的說不出口。
他說不出救了自己的林須臾,又被父親懷著惡意殺了的事。
林淺一把扯開他的手,轉身甩的袍袖翻飛,帶起的風都是決絕冷冽的。
“算了。”
所有的情緒都需要千言萬語來表達。
唯獨失望,什麼也不需要,轉身那一刻便是對一段關係畫上決絕的句點。
“哥哥……”葉溪泛除了這一句,再沒什麼可挽留的了,他沒有任何籌碼留得住林淺。
雙手從身後攬住林淺的腰,仍然當成他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他的濟世良藥。
懷中的人掙了一下,長歎時的怒氣噴射在他手背上。
“葉溪泛,你憑什麼認為,我寧可相信一個叛徒,也不相信你?”
“劍崖島關於你父親和我母親的事,我有能力會去查實。”
“一段別人拿你當狗的日子,就能讓你被關在籠裏一輩子,葉溪泛,那你也就是這樣了。”
“我們之間,從來不是我在懷疑,而是在你心裏便沒幾兩重。”
說完,林淺便再次掙開已經幾近崩潰的葉溪泛,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門。
葉溪泛被他遺棄在屋裏,像當年遺棄在孤舟之上。
林淺是不可能哄人的,他能跟葉溪泛說這麼多句,是已經把好脾氣都用盡了的。
自始至終,被囚禁在過去的狗籠中的,都隻有葉溪泛。
他不敢顯露劍道天賦,也總是裝的荒唐不羈,永遠都生活在幼年被追殺的影子裏。
他總覺得配不上林淺,是仰望孤月的一顆小小土石,任何人稍微踩一腳,就會碎成一片沙土。
這樣的人,會更讓清冷的神明瞧不起吧,他又憑什麼敢去覬覦月亮?
葉溪泛的耳朵聽不清外界的一切。
塵世種種化為虛妄,凡間萬物盡皆迷惘。
空氣冷的像冰般凝固成塊,把葉溪泛凍在與世隔絕的房間。
外麵下雪了嗎?
陰暗的天被明燭般的雪色映亮,呈現出凜然的白,讓葉溪泛如同陷入更深的幻夢……
這樣恍惚的不知道過了多久……
好像有人打開了門!
從外頭氣衝衝的走進來,將房門撞的在牆上來回晃,發出砰砰的響聲。
然後,帶著一身幹淨的雪氣,他感覺有人將他往外頭拖。
他心裏喊著“我不出去,我不去!”
可是嘴上什麼也說不出來,被那人粗暴的拽著衣領,從床上薅下來,沾著土拖著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