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樂的屍骨重重墜下了深海,鮮紅的血與白花花的腦漿,染汙了一片水域。
操控無數劍道大能,蠶食百家宗門弟子,最終也沒落得一個善終。
鬱萌將那軟劍在海裏一涮,卷回到自己手腕間。
熾烈的呼吸在風中冷卻,所有的苦難歸於平靜,手下逝去的亡魂也終於得到了寬慰。
鬱萌的哭腔顫抖,嗓音嘶啞,“我現在……終於有臉見大師兄了。我終於,不是凶手了。”
“我,再也沒人能操控我了。”
林淺心中升起一絲酸痛,他不知道壓在鬱萌心裏的石頭到底有多重。
但若是換成他捅過葉溪泛一刀,血債累累的是他自己,他又何嚐不能明白——
鬱萌究竟是有多麼憎惡自己,若能償還那些冤孽,簡直恨不得親手對自己剖心剖肝……
林淺揮開一道銀白光暈,對著鬱萌袖口血汙輕柔的一抹。
笑道:“還好都過去了,鬱萌,大師兄一直等你的答案。”
如同心口遭到一記雷擊,鬱萌的瞳孔巨震。
他忘了,他還有一個答案,沒來得及告訴嚴惜玉。
“嗯,我,我現在就想要親口告訴他,我……”
話還未及說完,海麵下突然響起一陣強烈的轟隆聲,好似巨獸已然蘇醒,呼之欲出。
“這……這是?”鬱萌驚恐的問林淺。
“魔息令。”林淺的神色愈發難看,“想必,梵嵐早就在下麵布好這個了。”
魔息令這種東西,類似於傳送陣,無論是天涯海角、六界虛空,都能將麾下魔兵即刻傳來。
而他們腳下這片水域裏,魔息令大如島嶼,光是黑壓壓如同冷玉的圓環狀,就有九個!
梵嵐還是防著陸澄碧的,他調遣了九枚,卻隻透露了三枚給陸澄碧。
那一枚,是他故意讓陸澄碧送來的,算是一種無形的嘲諷。
“大師兄!”鬱萌的手揪成了一團,往魔息令的縫隙中,窺探深不見底的海水,卻並沒有嚴葉二人的蹤影。
林淺麵上淡然無波,但下唇已被犬齒硌破了。
魔息令攀升上來,無數魔兵站在上頭,黑壓壓望不到頭尾。
九枚魔息令好似連成了一片宏大廣闊的陸地,魔族把自己的領地搬到了這裏。
那些魔兵中,為首的便是梵嵐,他手裏還抓著一根鏈條,拴著陸澄碧的雙手。
“梵嵐!”林淺一字一頓道。
“嗬,這麼恨我做什麼?我又不會真殺了阿粥。”梵嵐冷冽一笑。
林淺冷靜下來,心想,的確,梵嵐不至於會加害葉溪泛,頂多……
“你把他囚在他最害怕的地方了?你……你早就知道他是從這裏出去的?”
梵嵐大笑了幾聲,“是啊,從第一次看見他頸子上的鈴鐺,本尊就知道了。沒想到,那條小瘋狗長大了,出落的如此誘人。”
“父君當年帶本尊來這裏時,本尊與頌樂在一處,還曾經逗弄過那顆鈴鐺,隻是沒想到,頌樂竟會給阿粥染上蕩毒。”
“你也是因此才染上了這個病,所以,上次本尊才放幹了頌樂的血,本尊全是為了你們,感動嗎?”
林淺閉上眼睛,睫毛都在微微發抖。
他聽見梵嵐這一字一句,都覺得心頭像蒙了層油一樣惡心。
“你不如為了我們自宮吧。”
梵嵐:……
“哈哈哈哈哈哈。”陸澄碧笑出了聲。
但梵嵐手中的鏈子一牽,他就立刻沉默了,恢複到方才嚴肅緊張的表情。
好像笑的人不是他一樣。
梵嵐:“大祭司,本尊今日大動幹戈,已經是破釜沉舟了,但凡有哪一界有異議的,都會來此一戰。”
他伸開雙臂,如同一隻狡猾又雄健的鷹一般,俯仰於劍崖島的遼闊海域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