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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夜行的樹與三月的花(3 / 3)

星沙240天

夜色總是極美的。從星沙大道旁的21樓望下去,偏覺得它格外美出塵。

靜夜,車輛疾速來往穿行的聲音,似風聲又似雨落,淅淅瀝瀝,澆著夢境,醒著也如活在幻覺裏。

見過星沙朗夜皓月的人,會恍惚發覺塵世間的夜色,竟然能美如斯。藍成淒豔的天,在多年前的校園操場仰麵可遇到。

月色、藍幕、路燈、樹影……從來無需刻意指揮,便交響成夏夜裏隱密的盛事。碧桂園到月湖公園一圈圈遛彎,灰埠夜宵攤段子下酒,很多人聚首。一幅幅遊蕩在塵世的肉體,仿佛冷清太多,四下尋找熱鬧。熱鬧得太久後,又仿佛身體某處更加冷清。

隔了這麼多時日,依稀還記得麥兄用他那有些滑稽的粵式普通話說,我們這破落軀殼喲,好酒好肉好生地伺候著它,還要給它清洗、裝扮,鍛煉它、注意冷曖……

說瘋話的和願聽瘋話的,都是一時靈魂出竅的人,“閃電擊中天靈蓋”。

而人一生的靈魂出竅,有額度。曾以為如花開花謝般的輪回無休,其實卻如麥抽穗長芒,銳利過後,等待的是與秸稈一起被搗碎。

有人覺得與繚亂的夜色過招趣味難擋,有人發現鬆雅湖上空的晨曦甜美又荒涼。

每個熱詞,都有它道不盡的過量深夜故事。

就像永遠弄不清“仗義多屠狗輩,負心多讀書人”的思辨關係;“隻聞花香,不談悲喜”的智慧是終生需加強的功課。

悲什麼悲,鬆雅湖依然水向東去,星沙大道依然豪車與卡車並行,道旁粉白的夏日桅子依然清香濃鬱,靠得再近的人到了該散的時候,不會回頭。

一兩根驕傲的反骨,易折;清水向遠的眼晴,易紅。

2013年7月至2014年3月,居住在星沙八個月,四舍五入240天。

24是消除的簡約之意。

好比租房裏的風信子,乍開時,馨甜膩味。

待一過季,一場空寂,千回百轉。

作別泊舟日

還在做夢的小時候,幻想自己長大後該有多少幢房子(對,是幢,不是套),自己一幢,給父母弟妹一幢、爺爺奶奶一幢、還有三個叔叔、伯伯各一幢。

房子呢,應有三層。一樓是大會客廳,帶前後花園有葡萄架的那種;二樓做客房,每間都有視野很好的觀景露台;三樓自住,臨著四麵都是大書櫃,書櫃裏裝滿書的書房……

來長沙轉瞬快七年,夜深時回想這些年在長沙租住過的地方:蔣家壟、廣大環球、紅旗小區、小林子衝、水電八局、湘銀公寓、井塘家園、鬆雅湖畔、長房西郡、英郡年華、烏山鎮、長華社區。

7年,搬離長沙12個地方,傳說中居家的巨蟹座的折騰勁,自己回想都不可思議。

老房、新房、樓梯房、電梯房、單間、合租、職工宿舍……老小區的暮氣陳腐、新房子的簡單清冷,合租室友的親近與疏離,聞言有不拘小節但從沒被我遇到過的房東們的長相和眼神……

每一次搬家,都是心力與意誌的博弈,一大堆家居,一摞摞被當時的男友所嫌棄的厚重書本。

成長,是讓心逐漸堅硬、讓眼神逐漸混濁從而將滄桑映射到麵孔的過程,其中就包括了一次次搬家。

一次搬家,也是一次心的遷徙。對於租住的地方,風景再美,配套再合心意,也不會留戀,因為明白不屬於自己。

一個棲身之所,對一個性情不穩定、缺少安全感的妹子來說,是多麼渴望和重要的事啊。

依然愛著家人,卻不會再去做年少時的一幢幢房子夢了。就像曾經癡迷武俠小說現在開著小超市賣貨進貨的小叔叔,心裏肯定裝過一個個英雄夢吧。

俠骨柔情,快意恩仇……夢過的江湖,已在日漸暗下去的歲月中遠去,七挪八湊終於有間自己的小窩和小書架,那餘下的日子,即使醒得時分太多做不了夢,也能以書墨聊以慰藉。

棲身棲身,是否也能棲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