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已經說了，也不能奈她何。
她在地下混跡了些許日子，身上的衣物也還是那次出逃時穿的，她有些忍受不了，便隨便拿了點東西決定離開換點錢，去附近的街市買點東西。
卻不想剛從當鋪裏出來，就被人盯上了。她看著沒有一點警惕，絲毫沒感受到許多人看她的目光，披著兜帽自顧自地走著，錢袋明晃晃地放在腰間。
直到有個小孩突然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竄出來撞到了她。
她眼蒙著白布，大概以為她是個瞎子，又是個看著羸弱的女子，覺得好下手。
那小孩灰頭土臉，穿著粗麻布衣，屁股都露了半個在外頭，腳上穿個破布鞋，怯生生的，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眼裏帶著慌亂和小心，像泥鰍一樣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消失。
身上一輕，有什麼東西被人拿走了。
“嗬。”
她輕笑一聲，眼見著他離去。
頭一次有人偷東西偷到她身上來了，有意思。
……
“狗娃，今天運氣還不錯嘛，就屬你弄的錢多，等著。”
簡陋的院子裏，粗獷的男人掂了掂手裏的錢袋，饜足地笑了笑，盡數揣進自己的腰包，招呼著一個老太婆。這裏有兩個男人和一個老婦，剩下的都是和狗娃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們收養了許多孩子，說是收養不如說是當錢罐子，這些小孩多半是死了爹娘沒人管的，要不就是以極低的價錢被賣給他們的，還有些是被拐的。
女孩拿去賣給各種需要的地方，淪落為妓或者俯首為奴，至於男孩，小的時候便要去學著偷盜，偷不到錢就沒有飯吃，長大了便賣去做工。
兩個壯漢負責管錢和管事，老婆子負責生活，他們吃的飯比有些人家的狗吃得還差，大多是一些菜混著玉米麵煮成糊糊，說是豬食也不為過。
有時運氣好了，男人會帶回來一些飯店裏頭的殘羹剩飯，有油水還有肉渣，或是提點屠宰匠低價賣的豬部位，他們偶爾吃上一回都得高興一陣子。
狗娃已經太餓了，他爹娘死了才不久，他便在街上乞討，被一個男人拐回來帶到了這裏關起來，跑掉也會被抓回來。
待了不久，男人便教他們偷盜的方法和技巧。他一開始也學得好好的，但是卻不敢去試，第一次上了街，就親眼見到有同伴被人活活打死，躺在街角無人問津。
他便再也不敢了，還是決定乞討，可惜討回來的子兒太少，飯也隻能吃一點點，他還是個半大小子，湯湯水水喉嚨都還沒怎麼過就沒有了，一天比一天餓。
這裏的所有小孩都像狗似的被關在鋪滿幹草的柴屋裏，同吃同住。他渾身臭的厲害，衣服都是爛了穿，穿了爛，瘦的皮包骨，大家都吃不飽就更別提給他分了，餓的時候甚至走路都發昏。
直到今天看見樓姒，跟著她走了一路，沒發現有什麼其他人跟著，他咬咬牙決定試一把，就算被發現了也不至於打死自己，沒想到成功了。
可是他卻覺得惶恐，跑回來之後手一直在抖。
他覺得自己這麼做不對，那姐姐還是個瞎子，是他目前見過最好看的一個人，比那些太太小姐都好看，穿得衣服也不一樣，他有些於心不忍。
他才剛上手，不像其他的小朋友早已經達到麻木的熟練了，是即使偷竊失敗也能夠在拳打腳踢之下撿回一條命的熟練。
而他是第一次成功，心裏居然還有些愧疚作祟，不過不多。
直到手裏端到了一整碗麵糊時，那點僅存的不安也就不複存在了，心裏全是慶幸。
又能活一段時間了……
自己不偷就會餓死，他不想餓死，也不想被打死，他隻想活著。
他正一個人悄悄地藏在柴屋外麵狼吞虎咽地吃著，生怕有人給他搶了去，碗都要舔一舔。雖然不至於吃得飽，好歹是能活了。
心滿意足地放下碗，一抬眼，呆住。
隻看到今天見到的那個女人驀地站在他麵前，他眼裏不由得染上恐懼。
她揚起一抹微笑，說道:
“我知道我的東西不在你這，給你一個機會，帶我去找，我便不計較。不然，我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