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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連勳說:“傷成這樣,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你當時都跟我說那欄杆壞了沒換好,我還硬要坐著。”

程易璘:“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樣吧,程易璘,就這樣吧,”周連勳對上程易璘的視線,輕歎,“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好不好?”

程易璘沉默了,他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說:“小勳,讓我來照顧你吧”

周連勳拒絕:“不行,這就不麻煩你程大少爺了,我自己會找護工。”

程易璘:“之前我跟著護工一起照顧爺爺,我有經驗,也能算是護工了。”

周連勳有些煩躁:“不是,程易璘,你聽不懂好賴話是不是?我說了不用你管。”

程易璘問:“那你要找什麼樣的護工?你連住家保姆都不願意請,怕被打擾,你會讓一個外人照顧你?”

周連勳被問住了,他撇開臉說:“反正不關你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你給我出去。”

程易璘不走,反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

周連勳氣得想拿枕頭砸他,但一動傷口就扯著疼,他瞪了姓程的一眼,慢慢躺下閉上了眼。

周連勳想睡一覺,卻怎麼都睡不著。麻藥勁漸漸褪去,手上和腳上的傷口越來越疼,他起初還能忍,後麵實在是忍不住呼痛出聲。

“小勳,你怎麼了?”程易璘聽見忙起身查看,他按了床頭的服務鈴,又伸手輕輕安撫,“是太疼了嗎,沒事,醫生馬上就來了”

周連勳本來就疼得心煩,一聽見程易璘的聲音更煩了,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把程易璘安撫著他的手拉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上去。

程易璘疼得倒吸氣,他沒有把手掙開,語氣輕哄地說:“沒事,沒事”

直到醫生來了,周連勳才鬆口。

看著程易璘手上被他咬出來的深深的牙印,他心裏莫名有些爽快。

醫生建議他吃藥緩解,藥起效慢,周連勳吃了藥後,傷口依然疼得厲害,不過比剛才要好一點。

又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響了,有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你好,我是來送手機的。”

周連勳的手機落在公寓裏了,怕有什麼要緊事,他聯係物業的管家幫忙找了個人送過來。

程易璘開門去拿手機,一看上麵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小勳,連阿姨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你要不要回一個過去?還有幾個應該是你公司的人打來的。”

周連勳的傷口還有點疼,他實在沒精力處理這些事:“你先幫我給我媽回一個吧,就說我臨時出差了。”

“好。”

程易璘給連蕙回電話,接通後打開了免提——

連蕙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小勳啊,我去你公寓看你發現沒人,你這一上午去哪裏了呀,怎麼媽媽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

“連阿姨,是我,”程易璘說,“是這樣的,我和小勳臨時出差了,他還在開會,手機在我這,我看您打了好幾個電話,就想著跟您說一聲,您是有什麼事要找他嗎?”

“這孩子出差了也不和我說一聲,也沒有什麼大事,”連蕙問,“易璘,怎麼是你和小勳一起出差的呀?”

程易璘和周連勳對視一眼,回答:“是有個影視的項目,我也比較感興趣,就一起去了。”

“這樣啊,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程易璘想說個日期,周連勳對他搖了搖頭,他心領神會,立馬改口,“我也不太清楚什麼時候能回槐州,因為後續好像還有事情”

連蕙:“好吧,那易璘你讓小勳忙完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連阿姨,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周連勳舒了口氣。

幸好暫時糊弄過去了,要是他自己回電話的話,可能沒有程易璘回的效果這麼好。

反正程易璘都幫他回了媽媽的電話,周連勳索性用人用到底,又指示程易璘去幫他處理公司的事。

程易璘確實好用,一點就通。

交代完事情,周連勳躺著睡了一覺。

五點多的時候,看護把晚飯送了過來。

程易璘將病床搖起來,支好餐桌,一一把餐盒打開,周連勳正想去拿筷子,被程易璘搶了先。

程易璘用筷子夾菜,拿勺子把菜和飯舀起來,送到了周連勳的嘴邊。

周連勳卻不吃:“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右手還好好的,你放下,我要自己吃。”

程易璘:“你乖乖靠著吧,亂動容易扯到傷口。”

周連勳:“我又不是什麼瓷娃娃。”

程易璘依然舉著勺子,溫聲說:“再不吃就涼了。”

周連勳勉為其難地張開了嘴。

從小到大媽媽總是想方設法地不讓他挑食,他也自認為是個好養活的主,山珍海味能吃,路邊攤也能吃。

可這段日子,程易璘天天變著法給他做飯,把他的嘴養叼了,而且這醫院的飯確實不好吃。

周連勳盡力吃了幾口,就沒有了胃口。

程易璘問:“怎麼了,是這的飯不好吃嗎?”

周連勳如實說:“沒有你做的好吃”

程易璘提議:“要不我去他們廚房看看有沒有食材,給你煮碗麵吧。”

周連勳是想吃麵,他不想表現得太明顯,盡量平淡又勉強地說:“好吧。”

程易璘去醫院的廚房煮了碗麵回來,周連勳大快朵頤地吃完,滿意地拍了拍肚皮。

程易璘說:“小勳,現在太陽還沒有下山,我推你去花園裏散散步吧,剛好看看夕陽。”

周連勳在病房裏悶了一天,確實需要透透氣,就答應了。

這安康醫院偏向療養院的性質,花園修建得格外好。

或許也是得益於地處南方,即便到了冬季,樹木依然繁茂,裏麵甚至用綠植搭了一個小型的迷宮。

周連勳讓程易璘推著他在迷宮裏逛了一圈,身處其間,聞著若有似無的草木香氣,真是讓人身心舒暢、放鬆愉悅。

此刻,夕陽即將西下,餘暉灑在樹葉上,給碧綠的葉子鍍了一層淡淡的淺金。

周連勳示意程易璘停下,他看向天邊火紅晚霞,慢慢地說:“我記得有一年,我媽、小姨和奶奶帶著我、你、連峻還有程易璘去海邊度假,我們一起玩沙子玩水,一起看日出日落”

“那時候,你說你不喜歡日落,喜歡日出,我問你為什麼,你還沒有回答我,就被連峻那小子打了岔。”

“我後來又問了你一次,你隻是笑了笑沒有說原因,你現在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程易璘沒想到小勳會提起這事,他想了想說:“因為我覺得日出代表了新生,日落代表了泯滅。”

“可是,沒有日落哪來的日出呢?”周連勳借機化身“哲學家”,旁敲側擊地勸,“我覺得日出日落就像是人生起伏的節點,我們會迎來黑暗,也會迎來光明——”

“在日出日落中,我們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天過去,一天天淡忘,最終一切都會過去的”

“程易璘,我希望你能放開一點,不要把自己繃得太緊了。有些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沒必要耿耿於懷。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放開了”

“不會的,”程易璘握緊了輪椅的把手,手背上的青筋凸顯,“有些事已經刻入骨血了,就算一天天過去,那痕跡也會一直在。而且小勳,你敢說你放開了當年的事嗎?”

“你——”姓程的不聽勸就算了,居然這樣反駁他,周連勳閉上眼緩了緩,“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程易璘:“好。”

回病房後沒幾分鍾,李安洲帶著提果籃來了。

“小周總,景望他還在開會,晚上不能來看你了,他特意讓我買些水果來。”

程易璘接過果籃,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周連勳說:“洲洲,你不用替程景望說好聽話,他什麼德行我能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會想到這一出,這果籃肯定是你買的,以後不準帶東西來看我了啊,太見外了。”

李安洲走到病床前,笑著說:“瞞不過小周總啊。”

“那是,”周連勳偷偷瞄了程易璘一眼,然後放大音量,裝得理直氣壯地說,“洲洲,你今天為了我的事這麼跑來跑去的,我請你喝奶茶,表示一下我的謝意。程易璘,你去醫院對麵的那家奶茶店——”

“小周總,不用麻——”李安洲剛想推辭,周連勳背地裏戳了他一下,還衝他眨了下眼,他明白了,改口說,“那麻煩了”

程易璘來回看了看兩人,問:“你們要喝什麼口味的?”

周連勳說:“就它那的招牌奶茶吧,洲洲,我跟你說,那家店的招牌奶茶可好喝了。”

李安洲幹笑了聲,配合地說:“這樣啊,那我今晚真是有口福了”

等程易璘離開去買奶茶後,李安洲特意在門口看人走遠了,才回來問周連勳:“小周總,你支開程易璘是想要跟我說什麼啊?”

周連勳問:“小趙醒了嗎?”

“醫生說他已經醒了,”李安洲懂了,“你是怕程易璘不讓你去看小趙嗎?”

周連勳歎了口氣:“我是怕他知道我去看小趙,又發瘋隻能把人給支開了。”

李安洲想起早上在公寓裏看見趙知遙的場景,仍心有餘悸:“小周總,我印象裏程易璘明明是個很溫和有禮的人,真是難以想象他會把人打成那副樣子。”

周連勳:“我也沒有想到”

李安洲扶著周連勳坐到輪椅上,推人去了隔壁趙知遙所在的病房。

趙知遙正躺在床上輸液,聽見敲門聲,他說了聲“請進”。

一看進來的是坐在輪椅上、左手左腿都打了石膏的周連勳,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淚水瞬間衝上了眼眶:“小周總,你怎麼是程易璘嗎?”

“不是,”周連勳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趙知遙不相信,抹著眼淚說:“肯定是因為我,你們起了衝突對不對?”

“不是,”周連勳故意把聲音變得嚴肅,“不準哭了,我來是跟你談正事的,你和我詳細說說你那經紀人汪勇平是怎麼對付你的。”

趙知遙擦幹淨眼淚,略帶遲疑地看了看周連勳身後的李安洲。

周連勳注意到:“沒事,他——”

李安洲識相地插話:“沒事,小周總,我去外麵等你,你好了的話就叫我。”

說完,李安洲直接走出了病房。

趙知遙把汪勇平讓裴盛途騙他去酒店,拍他裸br照,還有逼他去討好大佬的那些破事,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周連勳聽了,若有所思地說:“他當初簽你,應該就是看中了你的長相,想著能用你巴結那些喜歡權br色交易的惡心人。”

“對,”趙知遙有些憤懣,“他要簽我的那天借口有劇組要確定人選催我快點決定,就是怕我發現不對,不想給我考慮的時間。”

周連勳問:“那你接下來是什麼打算?你如果想和公司解約的話,我會幫你的。”

“真的嗎,小周總,”趙知遙不敢相信,“我早上做了那樣的事,你還願意幫我?”

周連勳安慰說:“那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聽這話,趙知遙又紅了眼眶:“小周總,謝謝你”

周連勳:“我不是說了,不準哭的嗎?”

“好,”趙知遙破涕而笑,他緩了幾秒,小心翼翼地問,“小周總,那我解約後能簽到你的公司嗎?”

周連勳是有這樣想過,但他沒想到小趙會主動提出這件事,他提前打預防針:“我那娛樂公司關於藝人經紀的部門還沒有正式成立,可能會不太成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勳盛娛樂隨時歡迎你。”

趙知遙連連搖頭:“不不不,我怎麼可能會介意,能簽上小周總的公司,是我的榮幸。”

周連勳看著趙知遙的臉腫得不成樣子,他不由得皺起了眉,程易璘下手真的太重了

他囑咐說:“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傷,關於裸br照、解約其它什麼的都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解決的。你記得跟劇組那邊請好假,也先找借口穩住你的經紀人和公司。”

趙知遙:“好,我知道了,謝謝小周總。”

“至於”周連勳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最終還是咬咬牙說了,“程易璘打你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追究了,他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在看心理醫生,他自己應該也沒想到會對你下這麼重的手,我在這代他向你道歉。”

“不用,我其實能理解他”趙知遙問,“小周總,你和程易璘是在一起了嗎?”

周連勳否認:“沒有,我跟他的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趙知遙也不多問了:“沒事,小周總,你也好好養傷吧,我的事情不著急。我就跟他們說我出車禍了,短時間內汪勇平應該也不會再拿裸照來威脅我。”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你有事的話,可以隨時來”本來周連勳想說“來隔壁找我”,但一想到小趙可能會和程易璘碰上,他及時改口了,“隨時發微信給我。”

趙知遙:“好的,小周總,你也回去休息吧。”

該走了,周連勳喊李安洲進來:“洲洲,我們聊完了,你進來吧。”

隻聽病房的門一開一關,有腳步聲漸漸走近。

周連勳留意到床上的趙知遙看著他身後,那神情瞬間變得有些驚恐。

周連勳不解地向後看去,不由得心裏一驚——來的人怎麼是程易璘?!

程易璘走到趙知遙的病床前站定,他麵無表情,那灰藍色的眼眸深邃無比,平靜得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這狀態太奇怪了,周連勳怕程易璘鬧,搶先開口:“你來幹什麼?小趙要休息了,我們先出去吧。”

程易璘說:“我是來道歉的。”

不等人反應,他對趙知遙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沒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把你打成了這樣,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這語氣很平,平得連情緒都聽不出來,似乎是在有意克製著什麼。

見到程易璘,趙知遙仍然有些害怕:“沒、沒事程總,你不用太在意”

周連勳看出程易璘的不對勁,又說:“小趙都說沒事了,程易璘,我們走吧。”

程易璘沒有理他,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繼續對趙知遙說:“你的醫療費用我會承擔,另外我會給你三百萬的精神損失費,其中的兩百萬你可以用來跟你現在的經濟公司解約,剩下的一百萬,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解約後,我能找人幫你成立屬於你自己的工作室,這樣,你就不用受到經紀公司的製約了。”

“上述條件,你如果同意的話,我們可以簽和解協議。”

周連勳聽著,程易璘給出的條件比他剛才跟小趙談的豐厚多了。

他實在是沒料到程易璘居然會提出幫小趙開工作室,相較於簽公司,藝人開工作室確實自由很多,而且還不用跟公司分成,賺得也多。

他其實是希望小趙能答應程易璘的,除了條件豐厚這一點,還有就是程易璘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希望小趙能有點眼力見,就算不想答應,也先認下來暫時穩住程易璘,萬一姓程的要是再發瘋,他這斷胳膊斷腿的真是經不住折騰了。

趙知遙看了周連勳一眼,下定決心說:“程總,謝謝你的好意,就是我不太會經營,我沒有開工作室的想法,而且我剛才已經和小周總談好了”

小趙這人有時候就是太耿直了,看程易璘眸光一沉,周連勳心叫不好,提醒說:“小趙,不會經營沒事,程總能找人幫你經營的”

趙知遙聽不進去,堅定地說:“小周總,我就是想簽到你的公司。”

“我不同意,”程易璘冷了臉,他直視趙知遙,眼眸裏威懾盡顯,“你最好再考慮考慮。”

趙知遙不知道那來的勇氣,硬是和程易璘對視說:“不考慮了,我已經想好了。”

程易璘眉頭一皺:“你——”

“程易璘,”周連勳看情況不對,打斷他,“小趙已經決定了,他還要休息,我們就先走吧。”

程易璘握拳深吸一口氣,他定定地看了周連勳一眼,過來推小勳出去。

病房外,李安洲提著奶茶惴惴不安地等人出來,剛才程易璘回來時的表情著實嚇到他了。

看程易璘推著周連勳出來了,那明顯的低氣壓讓他心有餘悸。

他硬著頭皮迎上去解釋:“小周總,剛才你叫我的時候,程易璘直接進去了,所以我”

周連勳安撫:“沒事洲洲,你先去貴賓室裏休息一下吧,我和程易璘有事情要談。”

李安洲擔憂地看了兩人一眼,可他這個外人也不能多說什麼,隻能說:“好吧。”

程易璘把周連勳推回病房,兩個人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到病床前,程易璘照舊橫抱起他,這次卻遲遲沒有把他放回床上。

兩人僵持了一會,周連勳忍不住說:“放我下來。”

程易璘像是沒有聽見,抱著他紋絲不動。

周連勳問:“你什麼意思?”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程易璘說,“你什麼意思?故意把我支開,就是為了去見他。”

“我是怕你跟他又起衝突,”周連勳不耐煩地說,“我已經說過無數遍了,我跟他之間沒有什麼,你別碰上小趙的事,就跟條要發瘋的狗一樣。”

“瘋狗嗎?我覺得我已經很克製了。”

周連勳陰陽怪氣地說:“是,你確實很克製了,我如果不攔著,你是打算逼小趙答應你的條件嗎?”

程易璘承認了:“我確實是想想辦法讓他答應我的條件,明明我給出的條件更好,他為什麼偏偏想簽你的公司,安的是什麼心思,不用我多說吧。”

“你不要說別人,你呢,你安的是什麼心思?”

“我安的是什麼心思,你不知道嗎?”程易璘直勾勾地盯著他,把他抱緊了。

“臭不要臉的,你放我下來!”

“我不放。”

“你有病吧,”周連勳沒有辦法,他現在斷胳膊斷腿的,想掙紮也有心無力,“程景望不是說你去看心理醫生了嗎?我怎麼覺得你的狀態更不對了?”

“心理醫生說我一直太壓抑了,可以嚐試著釋放情緒,去麵對自己的內心。”

“不是,程景望給你找到是心理醫生還是煽風點火的人啊?他也沒讓你這樣麵對吧。”

程易璘被這句話逗笑了:“我發現有時候情緒外化一下,會更讓人在意。”

周連勳把話扯回正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既然小趙想簽在我的公司,我會尊重他的意願。”

“我不同意。”

“你誰啊,我要簽誰用得著你同意嗎?”

“是,不用經過我的同意,”程易璘的臉色沉了下來,“隻是我現在一看到他,就想起早上他穿成那樣在你的公寓裏”

“別說了,”周連勳再次強調,“我跟他確實沒有發生什麼,我說最後一次,你愛信不信。”

程易璘把小勳放回床上,讓人躺好,他沉默了一會,說:“我看到你在找護工,這樣吧,隻要你同意我做你的護工,讓我來照顧你,我就同意你簽下趙知遙。”

姓程的怎麼知道他偷偷聯係護工的事?周連勳愣了半秒,質問:“你在我睡覺的時候翻我手機?”

程易璘解釋:“是你讓我幫你處理事情,那個家政公司那邊給你發消息,我不小心看到的。”

周連勳不理解:“哪有你這樣上趕著當護工的?”

“因為是我害得你傷成這樣的,我想負起責任,”程易璘問,“所以可以嗎?”

“我說過了,不是你害得我,是我自己要坐上那個欄杆的。”周連勳說,而且讓程易璘當他的護工,每天貼身照顧他,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程易璘堅持:“小勳,如果你想幫他,就同意我的提議吧,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後悔他的選擇。”

聽到這話,周連勳第一反應是:“你不會,你不是那種人。”

程易璘微笑:“原來你一直把我想得這麼好嗎?可是回國後,我已經違背了很多次原則了,也不差這一次。”

周連勳瞪他:“你是在威脅我嗎?”

程易璘:“不是威脅,是商量。”

周連勳思索著,腦海裏靈光一閃,想到個折騰人讓人知難而退的辦法,他先答應了:“好啊,你可別後悔,程護工。”

程易璘笑問:“這是我的提議,我為什麼會後悔?”

周連勳漫不經心地用右手扯開衣領,露出了鎖骨下大片白嫩的肌膚:“那程護工,我有點出汗了 ,睡前你幫我擦拭一下身體吧”

程易璘的笑僵在臉上,旋即背過了身,告誡說:“小勳,你別惹火上身。”

周連勳很滿意看到程易璘那副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的表情,嘚嘚瑟瑟地說:“程護工,我是病人,請問怎麼會惹火上身?倒是你,別忘了作為護工的職業道德,不該有的想法就不要有。”

程易璘:“我”

周連勳:“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就不要逞強。”

第59章

程易璘沉默了,繼續背對著周連勳站了一會,然後轉回身大大方方地直視病床上的人:“我當然做得到。”

姓程的居然這麼快調整過來了,讓人知難而退的計劃失敗了,周連勳有些遺憾。

不過沒關係,程易璘不是硬要當他的護工麼,他以後多的是機會惡心人。

就看姓程的能忍到什麼時候了。

周連勳正想著有沒有其它什麼招,程易璘忽然俯下身湊近。

周連勳躺在床上退無可退,努力地要往旁邊挪:“你、你幹什麼?”

程易璘對他笑了笑,伸手把被他拉開衣領給拉回去了,還哄小孩般煞有介事地輕輕拍了拍:“小周總,我現在是你的護工了,你把衣服穿好,別著涼了。”

這回輪到周連勳不自在了:“你有病吧,別跟我在這陰陽怪氣的。”

程易璘直起身,灰藍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周連勳:“小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用你想的那些方法來故意惡心我,我是不會退縮的。”

“還有,小勳,我是人,是個男人,你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了。你故意拉開衣領的行為真的很幼稚,我承認我抗拒不了你對我的吸引力”

“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在明確知道我心意的情況下,還做出這種舉動,到底是在故意惡心我,還是在給我發福利?”

這一番話聽得周連勳直接炸了:“我去你的程易璘!你在瞎說些什麼鬼話,還發福利?你他大爺的快給老子滾出去!”

程易璘退開一步:“我去叫李安洲,讓他來陪你一會。你不是說想在睡前擦拭一下身體嗎,作為你的護工,我要好好去準備準備。”

周連勳惱羞成怒,隨手抓起不知道什麼東西就砸了過去:“我擦你個大頭鬼!你給我滾!”

程易璘接住直衝他麵門飛過來的電視遙控器,放到一旁的桌上,大步走出了病房。

不到一分鍾,李安洲過來了。

李安洲好奇地問:“小周總,你跟程易璘說了什麼呀,他好像挺開心的哎,去叫我來陪你的時候也笑眯眯的。”

“他挺開心的?”周連勳皺眉,“洲洲,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李安洲說:“他說他要出去買東西,但沒說要買什麼。”

“買東西?”周連勳疑惑了。

程易璘說準備給他擦身體,這裏盆啊毛巾啊什麼一應俱全,姓程的出去買什麼?

不會是買什麼故意惡搞他的玩意吧,想到這,周連勳心裏很是不安——

以前的程易璘是不會睚眥必報的,但現在的程易璘他有點拿不準了。

周連勳心裏有事,跟李安洲說笑也心不在焉的。

李安洲看出來了:“小周總,你在想什麼呢?”

“啊?”周連勳回過神,“也沒有什麼,就是覺得今天過得好魔幻啊”

李安洲十分讚同:“我也覺得,我和景望去你的公寓,結果看見一個倒在血泊裏還穿成那樣的人又去郊外別墅,剛到就看見你從二樓摔了下來,真的是嚇到我了”

周連勳感歎:“洲洲,今天真是多虧有你和程景望了。”

“沒事,小周總,你不用放在心上,”李安洲說,“幸好你早上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景望沒有在開會,而是還跟我在家裏,如果你以後聯係不上景望,也可以直接打給我。”

周連勳點點頭:“我知道的。”

“叮叮叮——”

李安洲的手機響了,周連勳瞥見是程景望打來的電話,調笑說:“他肯定是來呼叫你回家的。”

李安洲有點不好意思地走開幾步去接了,打完電話後,回來說:“小周總”

周連勳看李安洲的表情就猜到了,他不等人說完,擺擺手說:“沒事,洲洲,你先回去吧,我玩會手機,程易璘應該過一會兒就回來了,你不用擔心,這還有專門的看護在。”

李安洲:“好,小周總,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李安洲走後,周連勳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隨便點進了一個視頻app,想找部劇來消磨時光。

沒想到一點進去,網站上開屏主推的就是裴盛途演的偶像劇。

想起小趙說是裴盛途配合汪勇平把他騙去酒店的,周連勳有些膈應,頓時連看劇的閑心也沒了。

過了十多分鍾,程易璘提著個袋子回來了。

周連勳問:“你去買了什麼?”

程易璘上彎了唇角:“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周連勳:“搞得這麼神秘”

看差不多到了睡覺的時間,程易璘去洗手間裏接了一盆熱水,又拿了毛巾,放到床前。

周連勳明知故問:“你要幹什麼啊?”

程易璘把毛巾放到水盆裏浸濕,反問:“你不是說讓我在睡前幫你擦拭一下身體嗎?”

“我”周連勳提這個的本意是想讓程易璘知難而退的,沒想到對方居然激流勇上了,他推脫,“不用了,我不想擦了。”

“不行,你不是說出汗了嗎?不擦一擦會難受的。”

周連勳把頭鑽到被子底下,耍賴說:“你別吵我,我已經睡著了。”

“小勳,你放心,我準備了東西,絕對不會對你有出格的舉動的。”

周連勳好奇:“什麼東西?”

看著程易璘把一幅畫著蛇的畫放到他旁邊,又見程易璘莫名其妙地把墨鏡帶上了,周連勳難以理解:“你不是怕蛇的嗎,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不會是要做法吧,程易璘,你別故意惡搞來嚇唬我!”

程易璘笑了笑,解釋說:“小勳你也知道,我怕蛇,我準備一邊看著畫裏的蛇,一邊借餘光給你擦身體,而且我帶上墨鏡就看不清楚你的皮膚了,這樣我絕對不會對你有別的什麼心思的。”

周連勳:

他無語了:“虧你想得出來”

也真是“辛苦”姓程的跑來跑去搞這麼一出,加上周連勳身上確實有些不利索,他妥協地躺好了:“行吧,你要擦就擦吧。”

程易璘先去解小勳病號服的扣子,他注視著那幅有蛇的畫,努力地讓自己去忽略這件事。

但往往越想忽略什麼,就越會去想。

程易璘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些不能播的畫麵,他的手微微顫抖,最後一顆扣子解了好幾次才解開。

周連勳注意到程易璘的手在抖,對方帶著墨鏡,他看不到那眼中的情緒,也沒留意那已然通紅的耳朵,還以為程易璘是被嚇的:“看來你是真的很怕蛇啊。”

“是是”程易璘胡亂應了聲,他擰幹毛巾,快速又輕柔地給周連勳擦拭身體,正麵擦完了,又讓人側過身擦背麵。

好不容易上半身擦好了,程易璘覺得耳朵燙得快熟了。

他發現辛辛苦苦搞得這些玩意,根本沒有用,反而還會一遍遍地提醒他,你是在給小勳擦身體,你是在給小勳擦身體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程易璘深深吸氣,他借換水的功夫調整好狀態,準備去幫忙擦完剩下的。

擦上半身還好,擦下半身的話周連勳還是覺得怪怪的,他及時拉住了褲子:“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幫我把毛巾擰幹吧,到時候再幫我係個褲繩。”

程易璘如蒙大赦:“好好,那我先出去了”

周連勳勉勉強強地自己擦完了,身上舒坦了不少,他把毛巾扔到水盆裏,躺回去等程易璘來,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程易璘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他去醫院的健身房裏健身發泄。

見小勳已經睡著了,他過去掖了掖被角,輕輕地說了聲晚安好夢。

vip病房裏有專門的陪護床,程易璘去洗完澡,關了燈也躺下了。

第二天。

早飯是程易璘去買食材做的。

吃完,程易璘推他去花園裏逛了一圈。

周連勳想起來問:“程易璘,之前你在那個晚宴上,不是號稱是易景慈善基金會的會長嗎?你就沒有什麼工作要忙?天天閑得發慌跟我耗。”

程易璘說:“是榮譽會長,一個虛職,平時可以不參與管理的,一些重要的會議出席一下就好。”

周連勳:“好吧但是我說實話,你博士畢業後回國都三個多月了吧,不找個感興趣的工作嗎,一直啃老?也是,你們程家家大業大的,再來多少個你這樣的都養得起。”

“我有工作啊,”程易璘說,“我現在是你的護工。”

周連勳斜了他一眼:“我可不會給你發工資的。”

程易璘刻意地歎了口氣:“唉,怎麼就碰上黑心資本家了?”

周連勳:“跟你們老程家比起來,我這種純粹是灑灑水啦。”

回到病房,閑著無聊,周連勳選了部口碑不錯的電影看。

兩個人都看進去了,在電影結束後,意猶未盡地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聊著聊著,程易璘問起周連勳之前投資電影的事:“小勳,你一直說要投資電影的,怎麼樣,到現在都沒有一部看上眼的嗎?”

周連勳搖了搖頭:“找不到我喜歡的。”

程易璘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想投資什麼樣的電影?”

周連勳想了想說:“我比較偏向於那種輕喜劇,就是類似那種兩個性格迥異的人相遇,因為什麼事不得不一起踏上旅程,然後發生了一係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程易璘:“你都有框架了,實在不行可以找編劇給你寫一個劇本,自己組局拍。”

“說得容易,你給我寫啊?”周連勳說,“這連框架都算不上吧,隻是一個最最初步的設想。”

程易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

一天很快過去,周連勳詢問了醫生,準備後天出院回公寓修養,畢竟“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而且這安康醫院是程氏集團投資的,之前程老爺子也是在這裏動的手術。

雖然程景望說沒什麼,但他還是隱隱覺得不安,他受傷的事還瞞著家裏呢,要是哪天他不小心跟程老爺子碰上了,那可真是尷尬了。

吃完飯,程易璘照舊推他去花園逛逛。

一到樓下,沒走幾步,程易璘忽然急匆匆地調轉了方向。

周連勳察覺不對:“怎麼了?”

程易璘:“我看見平遠叔了。”

這平遠可是程老爺子的心腹。

周連勳問:“那他看見你了嗎?”

程易璘:“我不知道。”

周連勳有點擔憂,如果被程老爺子知道程易璘在照顧他,那指不定得氣成什麼樣了。

之前程易璘在慈善晚宴上高調宣布有想要發展的對象,故意誤導程老爺子認為是在追某個女明星。

那次,程老爺子還特地跟他炫耀自己的寶貝大孫子是直男來著

要是真被程老爺子發現了,最遭殃的不是他,而是程易璘。

周連勳想當晚就出院算了。

程易璘去問了醫生的建議,勸他再待一晚。

為此,程易璘特地打了個電話試探平遠。

平遠表現得很平常,也沒有說什麼。

周連勳稍微放心了,就繼續住了一晚。

次日下午,他們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忽然,“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程易璘去打開門一看,來人是平遠。

平遠的身後還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壯漢保鏢。

這陣仗,程易璘明白,是爺爺派人過來的。他沒有讓人進門,而是走出去把門關上了。

平遠說:“易璘,老程總想見你,跟我回一趟老宅吧。”

看著那幾個魁梧的保鏢,程易璘問:“平遠叔,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們是準備直接把我綁回去嗎?”

平遠沒有明說:“易璘,你一向最聽話了,平遠叔也不想為難你”

看來他不回去,爺爺是不會罷休的,程易璘說:“我去跟小勳說一聲,再跟你們走。”

平遠遲疑了兩秒,同意了:“好。”

程易璘進去,對躺在病床上的周連勳說:“小勳,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休息一下吧。”

周連勳猜都猜到了,直接問:“剛才來的人是平遠叔嗎?”

程易璘見瞞不住,如實說了:“是,小勳,你等我回來接你出院好不好?”

“我才沒那閑工夫等你,”周連勳嘴上這樣說,心裏其實有點擔心,不過程老爺子那麼喜愛這個大孫子,應該也不會把人怎麼樣,他說,“天黑之前如果你都沒有回來,我就讓洲洲來接我出院。”

程易璘:“好。”

第60章

程家老宅。

在平遠的指引下,程易璘獨自走進書房。

書房裏,程功正坐在書桌前閉目養神,桌上放著筆墨紙硯,隻是硯台裏的墨已經幹了,而仿古色的宣紙上毛筆的字跡起初很工整,最後卻愈發狂野,直至雜亂無章地看不出筆畫形體。

聽到來人的動靜,程功保持著閉眼的姿態,隻說了兩個字:“解釋。”

語氣裏有一種詭異的平靜,程易璘知道,這是爺爺怒極的表現。

他麵不改色地在爺爺麵前站定,緩緩開口:“是我硬帶小勳去了郊外的別墅,那二樓的欄杆沒有修好,小勳坐上去摔了下來,導致左手骨折,左腳踝骨裂事出於我,這是我的責任,我會好好照顧他,直到他恢複。”

程功睜開眼,那眼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根本遮掩不住。

他拿起書桌邊放著的ipad,直接扔到了程易璘麵前:“這又是什麼?”

ipad啪得一聲砸在桌上,程易璘抿唇拿起來看,界麵停在了一個視頻的開頭——

他不點播放鍵都認出來,這是那天慈善晚宴上他介紹拍品的場景。

程功冷哼一聲:“把‘清醒之眼’拿去拍賣,還說那麼一段話自詡清醒,你是在暗示什麼?又不讓人放出這些視頻,故意大搞你有發展對象的新聞,讓我以為你是在追求女明星。程易璘,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些什麼嗎?”

程易璘看著ipad,沒有回答。

程功越說越來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麵:“你用景望的名義買下了雲湖華府的八幢901,就在周連勳現在住的公寓的樓上,程易璘,這些事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程易璘把ipad放回桌上,一臉地坦然無謂。

其實平遠帶著保鏢到醫院找他時,他就知道爺爺肯定查到了什麼,所以這次來他也沒打算繼續瞞下去了。

程易璘說出了實情:“爺爺,像您查的這樣,這些都說明,那天我在慈善晚宴說的想要發展的對象是小勳,我在追他,我想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你給我閉嘴!”程功怒吼,抄起桌上玉雕鎮紙就砸了過去。

程易璘沒有躲,任憑鎮紙砸到了他的身上,他懇求道:“爺爺,我是真的喜歡小勳,不,我愛他,求您成全我吧”

“不可能!你想都別想!”程功拍桌起身,橫眉怒視,“這算什麼狗屁愛,這完全就是不正常!程易璘,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了一副什麼鬼樣,我這就讓人把你送回A國!”

聽這話,程易璘退後一步,嚴詞拒絕:“不,我不去A國。”

“你不去?你憑什麼不去?”程功氣得花白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我怕你還有事瞞著我,就去問了你的學校,原來你博士根本就沒有畢業,程易璘你真是出息啊!敢瞞著我辦休學!”

程易璘的表情僵住了:“我”

“你別告訴我,你休學回來,就是為了追周家那小子,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我會同意!”

“不是,是我自己撐不下去了,”程易璘直視爺爺,眼中漸漸湧上了淚,“爺爺,您當年告訴我,同性戀是精神病,讓我去電擊治療。我在那個醫院待了一個多月,那強力的電流是擊潰了我的意誌,但阻止不了我想他,這些年,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他”

“剛開始,我也想忘了他,我逼自己專心學業,逼自己去學各種各樣的東西,我每天都把自己的行程塞得滿滿的,我以為這樣就能忘了他,可是爺爺,我根本忘不了他”

程易璘已然淚流滿麵了:“那三年我覺得我的身體裏有兩種思想在打架,一種讓我忘了小勳,一種卻無法自控地想起小勳,它們時時刻刻在我的身體裏交鋒,把我的心撕扯得血肉模糊”

“至於休學,”程易璘抹去眼淚,解釋說,“是導師發現我的狀態不對,勸我去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建議我休學一年,回國好好放鬆放鬆爺爺,我知道您一直都很為我驕傲,所以我不敢告訴您,可是爺爺,我真的撐不住了”

程功緊抓著書桌的邊緣,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激動:“易璘,不管其它的,你先聽我的話,回A國去把學業完成。”

程易璘注視著程功,搖了搖頭:“爺爺,學業的事,我自己有安排。”

“從小到大我一直很聽您的話,其他人對我評價最多的也是說我乖,可是這次我不會再聽您的了。”

“我好不容易才意識到我喜歡小勳,他現在受傷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他。我知道,您有很多辦法可以逼我就範,但是我不會屈服——”

“啪——”程功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話。

血腥味霎時在口腔裏蔓延,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程易璘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爺爺。

他已經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剖開,把這三年的痛苦掙紮血淋淋地展現在爺爺麵前了——

他以為爺爺至少能稍微理解他一點,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一段冰冷的話語和一個耳光。

程易璘的心涼了,他沉下眸光,擦去嘴角的血跡:“爺爺,當初小勳來A國找我,我本來想去見他,您打電話跟我說,在國外殺一個人是很容易的,讓我當斷則斷。我害怕您真的會對小勳出手,所以聽您的對小勳說出了很絕情的話,讓他至今無法釋懷”

說著,程易璘取下了左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了那道狹長的疤痕:“爺爺,您說得對,殺一個人是很容易的”

“當時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用水果刀割開了手腕,很奇怪,那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疼,反而覺得解脫了”

“是同學和導師及時發現了我,所以他們才會勸我休學爺爺,殺一個人,確實很容易”

程功聽出了話中話:“你!”

程易璘把臉上的眼淚擦幹淨:“爺爺,我現在不求您同意,隻求您不要再插手我和小勳的事。”

程功質問:“你是在用你的命來威脅我嗎?”

程易璘:“沒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你!”

程功氣得渾身發抖,接著,他捂住了胸口,麵露痛苦之色,然後向一旁倒去。

程易璘上前扶住爺爺,對外麵喊道:“平遠叔,你進來吧,爺爺的心髒病犯了。”

他把“心髒病”這三個字說得格外重。

平遠匆匆進來,他覺得有些不對,主要是易璘的語氣跟上次天差地別,這次怎麼一點都不慌亂,甚至有些冷漠?

不會是老程總裝有心髒病的事被發現了吧?

平遠來不及多想,走到兩人麵前拿出了藥瓶,擰開瓶蓋倒出了兩顆,假意著急地勸道:“老程總,您是又犯病了嗎?快吃藥吧!”

程功撇開頭:“不,我不吃,讓我死了算了,正合某個人的願,讓他回去讀博也不去”

程易璘冷眼看著,一把奪過了平遠手中的藥瓶。

程功和平遠頓時變了臉色。

程易璘倒了一顆在手心裏,他看了看,直接塞進嘴裏咽了下去:“這是維生素。”

用的是肯定句。

平遠呆了:“這”

程功臉上那痛苦的表情也頓住了。

程易璘說:“爺爺,您不用裝了,上次是我太慌張了沒有看出破綻,後麵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去看了您術前的體檢報告,我谘詢過專業的醫生了,您的心髒狀況很好,根本不會有這種突發的問題。”

沒想到會被孫子當麵指出來,程功惱羞成怒,搶過藥瓶狠狠地砸在了程易璘的身上,裏麵那白色的藥丸灑出來,滾了一地。

“你居然敢調查我,你給我滾!”

程易璘話不多說,麻溜地滾了。

他是被平遠接來老宅的,沒有開車。

爺爺不允許平遠送他回去,也不允許他把老宅裏的車開走。

於是,他聯係了程景望,讓景望派個司機來暫時借他用一下,程景望也沒有多問就同意了。

司機趕過來還要一段時間,他走出老宅的大門,沿著路慢慢地往外走去。

已經是冬天了,寒風迎麵吹來,他隻穿了件單薄的衛衣,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很享受清風的微拂。

天氣陰沉,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小雨,細密的雨落在他的身上,輕柔無比,讓他也覺得一身輕鬆。

程易璘仰起頭,微小的雨滴溫柔地拍打在他的臉上。

有些事堆積在他的心裏太久了,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剛才一股腦兒全說了,他真是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的暢快。

這感覺就像是重獲新生

*

正值下班高峰期,司機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想起小勳說如果他天黑不回去的話,就讓別人去接了。

程易璘拜托司機開快一點,可是麵對堵車,司機也有心無力。

最後達到安康醫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打電話給周連勳,想問問人還在不在醫院,卻沒有人接。

程易璘有些擔心,直接朝病房跑去。

出了電梯,他就一個勁地往前跑。

終於到了目的地,見房間的燈還亮著,他推門進去,看到小勳靠在床頭睡著了。

他扶著門框喘氣,笑了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淚水又漸漸模糊了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