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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嘴角抬得有多高,隻聽季宴禮的聲音徘徊在耳側,宛如一陣柔和的催眠曲:“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晚安,明天見。”

說完,對方卻沒有主動掛斷電話,等楚辭迷迷糊糊從曖昧的氣氛中回過神,十分不值錢地附和道:“晚、晚安。”

他捧著手機,有些依依不舍地按下掛斷按鈕,漆黑的房間中回歸先前的寧靜。

撲通撲通,是楚辭按耐不住的心跳。

他慢慢躺倒,整個人窩在沙發裏,渾身上下仿佛被太陽光烘烤一陣,暖烘烘得不太正常。

季宴禮這通電話打過來的意義是什麼呢?

對他說幾句情話,然後再聽聽他手足無措的聲音?

楚辭睜大眼睛,側過頭看了眼窗外皎潔的明月,緋紅的臉頰,隻有掠過的清風才能看見。

等等。

就在這時,楚辭的腦袋裏突然閃過一陣白光。

剛才季宴禮說的話已經算得上是在表白了吧?

那豈不是可以算作,他……攻略成功了?

冷不丁從腦海中冒出的想法激得楚辭立馬坐起身,他倉皇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又轉過頭不斷地左右張望,甚至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踩著地板重重地蹦躂幾下。

沒變化。

周圍的一切都毫無變化。

平靜得像是這隻是個普通的夜晚,楚辭也沒有什麼任務可言。

他的眉頭一瞬間皺起,連忙把睡夢中的小八召喚出來,黑漆漆的毛團在幽黑的房間裏不太顯眼,楚辭隻能勉強看清小八那雙白色的圓眼睛。

“小八!我的任務完成了為什麼我還在這裏??”楚辭一把把空中的毛團抓入手中,上下晃動。

小八“啊啊”幾聲,圓眼變成兩個曲折的波浪線;“宿主宿主請冷靜!小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請等小八查詢一下!”

說完,小係統“噗”一聲消失在楚辭手中。

楚辭不安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等了半天也不見小八的身影。

就在他以為係統是不是見勢不妙所以選擇跑路的時候,小八終於舍得重新出現在楚辭麵前。

“怎麼樣?你查到什麼了嗎?”楚辭連忙詢問。

奇怪的是,小八支支吾吾地半夜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它小小的身體圍著楚辭轉圈:“那那個,宿主,兩個壞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楚辭有些無語,忍不住皺眉:“隨便。”

“第一個壞消息是小八剛剛接收到其他任務,攻略主角受隻是宿主心願的第一步,他還有別的心願未完成,具體是什麼,小八查詢不到。”

“轟隆。”

楚辭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另、另一個呢?”

他咬著後槽牙,這句話幾乎是硬生生擠出來的。

小八眨巴眨巴眼睛,語氣愈發心虛起來:“另一個壞消息是——”

“其實宿主攻略的不是好感度。”

它突然說不出口,還是在楚辭的催促下,小八才不得不繼續說道。

“而是主角受對您產生的——”

“欲望值。”

第64章 我愛你

“你說什麼??!”

楚辭的聲音陡然拔高, 他猛地抓住麵前黑黢黢的小毛團,握著它逼近自己眼前。

小八驚恐地將眼睛變成兩個對角的形狀,在楚辭手中扭來扭去:“宿主, 宿主你先冷靜一點,按道理說小八是不會搞錯這種事的。”

“你現在就沒道理!!”楚辭撕心裂肺地喊, 他隻覺得自己胸口堵了一團氣, 腦袋暈暈乎乎的, 腳步踉蹌幾下, 還差點沒站穩。

自己辛辛苦苦攻略半天, 結果告訴他漲得是欲望值!

欲望值??!!!

這比楚辭看見白雪公主嫁給七個小矮人還要荒唐!

他閉了閉眼,努力穩住自己洶湧的情緒, 胸腔劇烈的起伏著, 直到不遠處房間中傳來藺喻的聲音:“楚辭?你沒事吧?”

少年嗓音不太清明,聽起來像是被硬生生吵醒的,為了避免藺喻出來看見自己這幅自說自話還自己發瘋的模樣, 楚辭連忙清清嗓子,回答:“沒事, 我隻是做噩夢了。”

“做噩夢?”藺喻頓了一下, “那需要我出來陪你嗎?”

說著, 房間裏傳來門把扭動的輕響。

“不、不用!”楚辭慌慌張張回到沙發上, 掀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隻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我已經緩過來了,現在打算睡覺, 不用麻煩你!”

門把扭動的聲響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藺喻略顯猶豫的聲音:“那好吧,要是再做噩夢你就來找我, 我也睡了。”

話音一落,房間裏傳出幾聲拖鞋拍打地麵的腳步。

等周圍徹底安靜下來,楚辭才暗自鬆下一口氣。

他整個人有氣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無比清醒地望著窗外瑩白的月光,渾身上下被一股濃濃的努力努力白努力的頹喪感籠罩。

小八已經趁亂逃走了,楚辭的氣還沒發泄出來,於是轉過身把頭埋進軟枕裏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怪叫。

嚎了一會兒後,楚辭徹底睡不著了,他頂著緋紅的臉頰重新躺平,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開啟了頭腦風暴。

既然現在明確攻略季宴禮後沒辦法回到現實,那唯一的方法就隻有完成原主留下的心願,可原主的心願除了讓季宴禮喜歡自己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一夜成為千萬暴發戶?

楚辭磨了磨牙,自己還沒做到呢。

還是說想要成為高考狀元立上985??

楚辭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成績,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覺得,除非把他的腦子掏出來重新改造,不然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

腦袋裏亂成一團,楚辭實在是想不到別的可能,於是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傳統的穿書套路上。

既然自己是因為一場意外穿過來的,原主也是因為意外不幸去世的,那麼

楚辭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立馬拿出手機,開始搜索能神不知鬼不覺還沒那麼痛又能讓人一擊斃命的死亡方法。

自己的要求有點高,楚辭愣是盯著手機全網搜到了淩晨四點,最後手機從手裏滑落,他直接睡死了過去。

翌日一早,楚辭頂著眼下兩個淺淺的黑眼圈,坐在餐桌旁啃麵包,另一邊的藺喻卻一臉警惕地注視著自己,鼓著腮幫子慢慢咀嚼。

楚辭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回過神看過去時對方又立馬挪開目光,緊接著隻要楚辭一開始走神,那抹赤|裸裸的視線便會再次回到他的身上。

來來回回好幾遍,楚辭終於忍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氣,朝藺喻詢問道:“你有話想對我說?”

藺喻連忙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幾秒後搖晃腦袋:“也沒有。”

“那你幹嘛這種眼神看著我。”楚辭皺了皺眉。

藺喻又愣了一下:“我什麼眼神?”

楚辭咪眯眸,糾結了一下措辭:“憐憫的眼神。”

說完,他指著自己:“我看起來很可憐嗎?”

絲毫不知道自己此時腦袋亂糟糟的像雞窩,眼瞼下麵還掛著兩團青黑的黑眼圈,眼睛裏甚至遍布著因為熬夜留下的血絲。

這麼一看——確實可憐。

藺喻強忍住自己想要點頭的衝動:“其實昨晚我出門看了你一眼,你的手機沒充上電我就幫你充了。”

楚辭咬下一口麵包,隨口回答一句:“這樣,謝謝。”

接著藺喻張了張嘴,隻是將將啟開的唇沒過幾秒重新閉合,把冒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收拾完一切,楚辭和藺喻並肩出了宿舍樓,昨晚不知什麼時候下過一場小雨,地麵上還是濕漉漉的,清晨的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擋,隻有耀眼的光暈籠罩住灰黑色的大地。

新鮮的空氣湧入肺中,算是驅散掉了堵塞在身體裏的疲憊,楚辭目送藺喻進了他的教室之後,才轉身往樓上走去。

他今天出門有些晚,進入教室的時候早自習已經開始了,語文課代表站在講台上領誦課文,楚辭貓著腰從後麵鑽了過去。

走到座位旁,難能可貴地看見季宴禮埋著頭,雙手埋在抽屜裏玩手機,手指啪嗒啪嗒在屏幕上飛速跳躍,就連楚辭走到身旁了他都沒察覺到。

楚辭看著他漂亮的側臉,輕輕蹙了蹙眉,隨後伸出手敲擊兩下桌麵,試圖引起季宴禮的注意。

季宴禮迅速抬頭,在看到楚辭後,眼底顯然閃過一瞬詫異,對方的表情讓楚辭莫名有些不爽,明明被坑的是他,怎麼今天早上一個二個表現得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

他瞥了下嘴角,冷下臉坐回自己的座位,一邊從書包裏掏出課本,一邊側過腦袋擺明了不想理會季宴禮。

“那個”過了一會兒,身旁的少年突然開口,“你不開心嗎?”

楚辭薄唇輕啟本能地想要回答,又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就是在生季宴禮的氣,於是抬起一隻手撐著腦袋,用後腦勺對著季宴禮。

【嗬嗬,我就是不理你,你自己猜去吧。】

季宴禮抿了抿唇,頸間的喉結滾動幾下,他稍稍湊近了些,低沉的嗓音跟優雅的古典樂一樣好聽:“還是說遇到什麼事了?”

聽對方這句話,楚辭稍稍轉頭瞄了他一眼。

【季宴禮這小子又知道什麼了?】

【他開外掛了吧?怎麼什麼都知道??】

【這不公平。】

不過為了彰顯自己是在冷暴力季宴禮,楚辭隻冷哼一聲,再次把頭扭了回去。

楚辭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自己的臉頰,一隻手拿著簽字筆轉來轉去,餘光時不時瞄向身後,想看看季宴禮接下來還會繼續說什麼。

卻不料,楚辭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被人溫柔地揉了揉,修長的指節纏繞住柔順的發絲,季宴禮靠近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地留下了三個字:“我愛你。”??

楚辭一瞬間瞳孔緊縮,他猛地回過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季宴禮眼睛。

接著,他的唇角抽搐幾下。

“季宴禮,你——”

“中邪了?”

季宴禮茫然地眨眨眼睛,他緩緩直起身子,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淺薄的緋紅,無措地抬起手輕咳一聲:“沒有。”

“那你”楚辭狐疑地眯了眯眼。

兩人就這麼麵麵相覷著,過了幾分鍾後,才見季宴禮歎出一口氣。

“是藺喻跟我說,你半夜想不開要尋死,他擔心你,一大早跑來罵了我一頓渣男,哭哭啼啼的還說如果你沒了就要讓我去陪葬。”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季宴禮悄悄拿出手機遞給楚辭看,還有些無奈地說道:“不知道我昨晚發的朋友圈是不是讓他誤會了什麼,他以為我和宋啟辰在一起了。”

楚辭瞪大眼睛翻著手機上的聊天記錄,越看太陽穴跳得越厲害。

淩晨四點半,藺喻怒氣衝衝激情問候了一番季宴禮的身體健康,附贈了幾百個豎中指表情包,最末尾的一張圖片,畫麵中恰好是楚辭昨晚睡著之後,沒來得及關掉的瀏覽頁麵。

最上方輸入的一串文字是——如何有效快速地去死。

楚辭:“”

他抿了抿唇,把手機還給季宴禮,然後兩眼一閉,差點暈死過去。

還是季宴禮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謝謝,這下成功讓我社死了。】

【別人都是為兄弟兩肋插刀,你是為兄弟插兄弟兩刀。】

【藺喻,一款所有人都值得擁有的好麗友,好朋友。】

楚辭艱難地睜開眼睛:“其實不是啦,他搞錯了,我沒想去死。”

【倒也不是真沒想,主要是一時半會確實找不到又不痛又爽的去世方法。】

今早仔細想了一通,成功把自己代入原主後,楚辭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原主其中一個心願是希望季宴禮喜歡他,那麼其他願望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再加上原主的原生家庭相當慘烈,楚辭立馬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

——缺愛。

原主是一個典型的缺愛小孩,說不定隻要讓他感受到自己被愛了,自己就能回到現實世界。

有理有據還符合邏輯,楚辭覺得自己想的沒有任何問題。

就連小八都忍不住跑出來誇他機智。

楚辭一麵得意地撓撓後腦勺,一邊把小八拍開。

“被愛?”聽楚辭解釋完,季宴禮微微歪了下腦袋,“難道我還不夠愛你嗎?”

突如其來的情話惹得楚辭心癢癢,望著對方張張合合的紅潤唇瓣,楚辭總有一種想去親季宴禮的衝動。

他甩甩頭,把這等齷齪思想從腦袋裏趕走,仔細回想一下,覺得季宴禮確實對他不算差。

“呃也許也許原主還需要別的感情。”

畢竟原主在世時,沒有任何朋友,母親去世的早,父親是個吃裏扒外的混賬,自己從小到大沒什麼存在感,就連最親密的同班同學都想不出他的名字。

簡直是個遊離在世界之外的另一個人。

楚辭忍不住同情他。

身旁的季宴禮沉默一會兒,最後像是下定決心般,對上楚辭的眼睛:“別擔心,我會幫你。”

楚辭茫然地皺了下眉,沒太想明白季宴禮會怎麼幫自己。

上課鈴的聲音打響,原本嘈雜的教室一瞬間回歸寂靜,楚辭一隻手托住下巴,望著窗外枯黃的樹葉發呆。

他來這個世界已經快半年了,或許是時候做好永遠也回不去的準備。

想到這裏,楚辭不由自主落寞下來,手心裏緊握的筆尖一下一下戳刺著幹淨的課本。

下一秒,另一隻手伸過來,親呢地覆蓋住他的手背。

溫熱的體溫隔著皮膚鑽進體內,很好的安撫了掩藏在內心深處的焦躁。

楚辭的視線沿著對方白皙的手腕一路向上攀爬,最終停留在季宴禮的側臉上。

就在這時,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班主任王賀打破了課堂上認認真真的氣氛,他的一雙手背在身後,滿臉嚴肅地看著楚辭和季宴禮的位置。

語文老師放下粉筆,走到門口低聲和班主任說了幾句什麼,隨後轉身招了招手:“楚辭?出來一下。”

全班幾十雙眼睛齊刷刷落在楚辭身上,楚辭倉皇地收起和季宴禮牽住的手,某一個瞬間心裏莫名產生了一種騙人早戀還不小心被發現的心虛。

他頂著這些直勾勾的眼神,一步一步”離開教室。

晚秋清晨的冷風迎麵吹來,班主任王賀站在走廊一旁,聽到楚辭靠近的腳步後,轉身看過來。

“楚辭同學。”他上上下下打量楚辭一番,眉心之間的溝渠格外深沉,楚辭咽下一口唾沫,等著被班主任教育一頓不能早戀,沒想到王賀看向楚辭的眼睛裏夾雜著幾分不忍,緩緩說道,“我剛才接到消息,你的父親”

“昨晚不幸出了點事。”

楚辭的眼睫顫抖幾下,隨後掀起眼簾,不知是不是自己眼中的情緒顯得太過震驚,導致班主任王賀又深深地探出一口氣,他閉了閉眼,麵露遺憾,就連落在楚辭肩膀上的手都格外沉重。

“他現在在醫院情況危急,生命垂危,你趕緊過去看看吧。”

第65章 還有我

耳邊徘徊著呼吸機滴滴答答的聲響。

刺鼻的消毒水味侵入鼻腔, 楚辭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有些厭惡這股味道。

除了之前在醫院暈倒後確診心髒病之外,這股對醫院的恐懼, 反倒像是根深蒂固在骨子裏的,也許和原主的母親有關, 大腦中的記憶隱隱約約會回想起那個女人去世時的場麵, 於是一踏進這裏, 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抵觸。

他坐在手術室外麵冷冰冰的廊椅上, 不知道楚誌博是什麼時候推進的手術室, 總之等他趕到這裏的時候,上方鮮紅的燈持續亮著, 一直到了現在。

手臂上還有些隱隱發痛, 楚辭垂眸看了一眼,消毒棉球下方沾著點點血跡,他給楚誌博輸了點血, 按照醫生的話來說就是目前失血過多,生命體征在持續下降, 血庫那邊也在把血轉移過來, 隻是能不能搶救成功, 機率並不大。

針眼處的血已經凝固了, 他將消毒棉球攥進手裏,手指有些糾結地纏繞著皺巴巴的衣服, 胸腔裏的心髒跳得格外緩慢,楚辭一時之間說不太清楚, 自己此時堵塞在胸口裏這股悶悶的感覺, 到底是什麼。

說實在的,他並不想讓楚誌博活過來, 這個男人說直白點幾乎算得上是社會禍害,間接性造成了原主母親的死亡,又將自己推到此時的境地,完全是他自找的。

可為什麼呢?

當他簽下那份手術協議書時,筆尖依舊控製不住地顫抖,簽字筆的墨斷了幾次,落下最後一閉時他的肩膀跟著頹下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

楚辭抬手撫住胸口,耳邊呼吸機的聲音愈發刺耳,他下意識又抬起手遮擋住耳朵,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藏起來,不去麵對眼前另一個人的死亡。

思索一會兒,楚辭將這樣的感覺歸咎於是原主對父親的不舍,即使他從未被好生對待過,但世界上總有一種微妙的感情,來源於這是他最後一個親人。

眼眶略微幹澀,楚辭卻沒有哭,甚至可以說,除了將才的手抖之外,他此時的表情淡定得不太正常。

手術室外的走廊空蕩蕩,隻剩下他一個人坐在那裏,掠過的風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冷冽,楚辭緩緩眨動一下眼睫,又抬頭看了一眼那抹鮮紅的“手術中”三個字。

下一秒,口袋裏的手機震顫幾下,楚辭的睫毛微微一怔,而後拿出手機,垂下腦袋看了過去。

是季宴禮發過來的消息。

他說放學之後他陪藺喻去警察局做了筆錄,接待他們的是有經驗的老警官,聽他們說完,再加上那家賭場有案底,所以警方很快就出動了。

藺喻被留在局裏繼續接受調查,周圍有警察陪伴,所以目前不需要擔心,季宴禮此時已經離開了,正在詢問楚辭現在在哪家醫院。

楚辭沒說什麼,隻發過去一個定位,很快季宴禮又立馬回複道:“好,等我,我馬上過來。”

手指懸在半空中,楚辭沒再繼續回複,隻呆愣愣地盯著最後那五個字,簡短的一句話楚辭卻似乎能聽見季宴禮的語氣,一定是溫柔的,像是附在耳邊輕輕哼唱的搖籃曲,想到這裏,楚辭混亂的心率淺淺穩定了一些。

沒過多久,季宴禮如他所說的那般迅速出現在楚辭麵前,少年大概是飛速跑過來的,柔順的黑發被風吹得淩亂,半啟著唇喘氣,白皙臉頰上覆蓋著一抹薄薄的緋紅。

楚辭艱難地將渙散的目光一點一點聚焦在他身上,嘴唇嚅動幾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緊接著季宴禮便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一把將楚辭摟入了懷中。

溢到唇邊的話被對方溫熱的體溫堵了回去,季宴禮的手揉揉他的後腦勺,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緊實的小腹上,隔著衣服布料,楚辭能清晰感受到下方肌肉起伏的弧度。

楚辭以為季宴禮會會說點什麼,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就這麼沉默著抱住他,柔軟的指腹時不時揉捏楚辭的後頸,輕柔的動作總讓楚辭產生一種他在蹂|躪小貓的錯覺。

被季宴禮抱夠了,楚辭緩緩抬起腦袋,他望著季宴禮墨黑色的眼瞳,從他的瞳孔裏注視倒映出來的自己的影子,像是看到了一隻無措迷茫的小獸。

他輕啟幹澀的唇瓣,低聲呢喃了一聲:“季宴禮,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聲音嘶啞,語調比想象中還要難聽,每發出一個音節都會牽動到喉嚨發痛,季宴禮的指尖輕輕觸碰楚辭的眼尾,揉了幾下,氤氳開一片紅暈。

“還有我。”他垂下眼睫,認認真真地看著楚辭,眉心之間略微蹙起,眼神中總夾雜著一股心疼,“你還有我。”

楚辭深吸口氣,強忍下內心深處翻湧的情緒,他不知道這是屬於原主的反應,還是可以歸為自己對死亡的畏懼,他搖了搖頭,沒選擇正麵回答季宴禮的話,隻把下巴靠近季宴禮的手心裏,他希望季宴禮能多摸摸他。

最終,手術室上懸掛的紅燈熄滅,戴著口罩的主刀醫生走出來,遺憾地衝楚辭歎下一口氣:“抱歉,您的父親送來的時間並不算晚,從昨晚到現在,我們也的確盡力了,隻是手術中他突然心髒驟停,我們進行了搶救,依舊沒能從死神手中把他拉回來。”

說著,他遺憾地拍了幾下楚辭的肩膀:“節哀。”

“隻是可惜了,你還這麼年輕。”

他隻留下了最後這幾句話,又深深地看了楚辭一眼後,轉身回到了手術間裏。

冷冰冰的大門緩緩閉合,上方鑲嵌的蒙砂玻璃裏偶爾閃過幾道忙碌的影子,楚辭佇立在外麵,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覺得自己雙腿發軟,連忙撐住牆,才勉強沒讓自己摔倒在地。

緊貼著牆麵的手指彎曲,突出的骨節格外蒼白,一旁的季宴禮伸出手迅速扶住楚辭,讓他的脊背靠在了自己的胸前。

楚辭的睫毛顫抖得更加厲害,眼角沾染的紅暈似乎又加深幾分,而後,他的眼角落出一滴眼淚沿著臉頰滑落,最後無聲無息地堙滅在空氣裏。

他突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但又格外熟悉的痛苦,內心深處深藏的聲音在叫囂,楚辭眼前畫麵一片模糊。

他在哭。

在為原主哭。

為原主擺脫生不如死的禁錮哭。

也為從此之後除了自己之外,再無別人清晰記得原主曾存在過而哭。

躲在身體裏的最後一絲靈魂在悄然消散,楚辭一時覺得自己心底空空蕩蕩,素未謀麵的那抹靈魂短暫一生中從未被人真正在乎過,像是一陣風,輕飄飄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突然,小八“噗”一聲冒出,飛到楚辭麵前晃來晃去:“宿主宿主!小八剛剛接收到係統發送的任務提示,宿主的下一個任務是需要調查清楚造成原主意外死亡的凶手是誰!”

“對了,這個好像就是原主的另一個心願。”

“小八保證,這次絕對不會出錯!宿主完成這個任務之後,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啦!”

它急切地圍著楚辭的腦袋繞圈,在看到楚辭通紅的眼眶後,茫然地眨巴幾下眼睛:“宿主?”

楚辭努力望著麵前那團黑漆漆的影子,悄悄用心聲問道:【之前不是還無法確定原主的心願是什麼嗎?現在怎麼】

小八看起來也很茫然:“小八不清楚,這個任務是剛剛發布的。”

說著,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懸空停在楚辭眼前:“宿主,小八檢測到,您身上屬於原主的意識徹底消散了。”

【消散了?】

小八“嗯”了一聲:“簡單來說,原來這幅軀體裏有著宿主和原主的兩個靈魂,隻是原主由於死亡,七魂八魄裏隻剩下最後一魂,幻化成了這具身體的意識。”

這也是他之前總會產生一些不屬於自己反應的原因。

“現在,意識完全消散,意味著原主已經徹底消失,身體裏隻剩下宿主一個人的靈魂了。”

通俗一點,就是這具身體最終變成了承載著他自己靈魂的空殼皮囊。

這麼一想略微有些驚悚,楚辭不由自主升起一股負罪感,像是自己取代掉了原來的那個人。

他的喉結滾動幾下,注視著前方的眼神逐漸空洞無神,一旁的季宴禮聽著楚辭的心聲,又見他這幅模樣,仿佛是在和某個他看不見的東西說話。

詭異且奇怪的對話內容讓季宴禮忍不住皺眉,他伸出手,在楚辭眼前晃了兩下。

“楚辭?”柔和的聲音灌入耳腔,楚辭的思緒被拉回,他眨了眨眼,回望向季宴禮。

季宴禮擔憂地皺了皺眉頭:“你還好嗎?”

楚辭這才意識到,自己頂著兔子似的紅眼睛一個勁兒掉眼淚,還雙目無神地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旁邊的季宴禮又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估計都快擔心瘋了。

他連忙搖搖頭:“我沒事。”

嘴裏這麼說著,心思不自覺飄到了別的地方,開始盤算誰才是造成原主意外死亡的凶手。

【這段內容原文劇情裏根本沒有提到,畢竟作為一個隻為主角受賣命的路人甲,作者確實不會花費更多的筆墨去描述一個不重要角色的死因。】

他隻記得原主是為了救季宴禮才被車撞死,那豈不是變相說明有人在暗中要害季宴禮??

腦袋裏冒出的想法嚇了楚辭一跳,他實在想不出,以季宴禮這樣的人設,到底誰會害他。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挪到身旁少年的臉上,心裏猛地沉重下來。

即使是手拿劇本,也依舊是隙中窺月,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差實在太多,現在要想方設法挖掘出來,楚辭倒沒了任何頭緒。

他斂下眼睫,輕輕咬住下唇,直到聽到季宴禮那聲:“要是不知道怎麼辦的話一定記得告訴我。”

溫柔的嗓音拂過心尖。

像是把懸空的心髒穩穩捧進了手心裏。

楚辭對上季宴禮的眼睛,那一瞬間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必須要找出藏在背後的凶手是誰。

——他要保護好季宴禮。

第66章 再見麵

事情的結果, 是張卓退學,藺喻停課一個星期在家反思,等再見到藺喻, 楚辭發覺他似乎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眼底掛著兩團顯眼的青黑, 據他所說, 是他每天獨自打兩份工, 看起來他的母親的確病的很重。

楚辭望著藺喻慢慢離去的背影, 總覺得在那一瞬間, 這個少年身上似乎少了什麼,之前那副歡脫的樣子悄然溜走, 此時此刻隻剩下磨滅不掉的頹喪。

但總之, 結局比原文中要好上一些,楚辭收回視線,慢吞吞跟在季宴禮身後。

不料前方人突然停下腳步, 楚辭一頭撞在了季宴禮的脊背上,他捂著鼻子吃痛一聲, 前方的季宴禮回頭, 連忙伸出手替他揉了揉發紅的鼻梁。

“怎麼這幾天總是心不在焉的?”季宴禮輕聲開口, 另一隻手的手指摩挲一下楚辭的眼尾。

“有嗎?”楚辭後知後覺地反問, 隨後垂下眼簾細想一番,他這幾天的確容易走神。

特別表現在放學季宴禮給他補課的時候, 總是眼睛盯著密密麻麻的習題本,心思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他隨口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 說是自己沒睡好, 實際上最近日日夜夜楚辭的腦袋裏,都擠滿了自己要尋找凶手的任務。

想的腦袋開始發疼, 楚辭也沒能找出不對勁的地方,原文裏那個造成原主意外死亡的凶手出現得突然,楚辭甚至以為這就是作者為了讓原主這個舔狗下線故意安排的情節罷了。

窗外天空灰蒙蒙的,氣溫下降的愈發厲害,再過半個月就是季宴禮的生日,這小子總在有意無意地試探自己會不會送他禮物。

真稀奇,季宴禮這個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小少爺,還真稀罕自己送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難道哥們兒你崇尚的是純愛係?】

楚辭冷不丁蹦出這個想法。

身旁的季宴禮翻動幾下手機,絮絮叨叨一句“啊朋友的對象又給他親手織了條圍巾,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隻可惜我圍巾破了好幾條,聽說今年冬天會很冷,看來是隻能凍脖子了。”

也不知道是在明裏暗裏說給誰聽。

楚辭回過神睨了他一眼:“我不會織圍巾。”

季宴禮見他終於有反應,立馬放下手機,嘴角輕輕勾起:“你送什麼都好,要是讓我用塊塑料布纏在脖子上,我也願意。”

楚辭聽他這麼說,微微一怔,隨後眼眸跟貓似的眯了起來。

【不是吧,你純戀愛腦啊。】

【我說你這種是老了會被騙買保健品的!】

他擺擺手:“倒也不會這麼敷衍。”

“等我想想該送你什麼吧。”

話音一落,對上季宴禮滿懷期待的眼神,楚辭不自覺抿了抿唇角,下意識把這件事擺在了最前頭。

季宴禮又拉著他在教室裏膩歪一陣,他似乎發現楚辭攻略成功自己後並沒有因為完成任務離開,於是動作也比以前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他的手指勾著楚辭的手指,細白骨節親密纏繞,楚辭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臊得慌。

教室裏的氛圍慢慢變得更加奇怪,楚辭慌慌張張說了句自己聽懂了,連忙收拾好書包站起來,頂著滿臉緋紅,急匆匆衝出門外,他因為心髒病不敢跑太快,身後的季宴禮輕而易舉追上他,又和楚辭隔著半米遠的距離,腳尖輕輕踩著前方人黑色的影子。

他一如既往地把楚辭送到宿舍樓樓下,看著他鑽進樓裏,楚辭胸腔裏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停在宿舍門前,又如往常那般探出頭衝季宴禮打了聲招呼。

這段戀愛談得實在是刺激,上次季宴禮朋友圈發瘋,不少人將懷疑對象定在了楚辭身上,最後還是季宴禮說明自己是被盜了號,才平息掉這些詭異的偵查目光。

剛開始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季宴禮談戀愛,純粹是楚辭自己別扭,可如今完全是季宴禮這小子太招惹眼了。

剛一進門,口袋裏的手機就收到了季宴禮發過來的消息,熱戀期的季宴禮好像那個黏牙的麥芽糖,隻要見不到楚辭,消息和電話是不到睡覺不會斷掉的。

【季宴禮(肯為朕花心思版)】:“今天的題再多看幾遍,運用的公式是重點,考試基本上都會考。”

【季宴禮(肯為朕花心思版)】:“明天在食堂等我,我要給你帶點東西,是我外婆親手做的糕點,很好吃,你會喜歡的。”

【季宴禮(肯為朕花心思版)】:“還有,想你了。”

楚辭盯著最後黏黏糊糊的三個字,嘴角下意識揚得高高的,要是藺喻在他旁邊,絕對要蛐蛐他一句笑得像是中了五百萬還偷偷藏藏不願意分點給兄弟。

總的來說,就是偷感很足。

他回複完季宴禮,順便打開攝像頭拍了一張課本的照片過去,表示自己真的在乖乖聽他話,旁邊一角還漏出泡麵碗,暗示自己寧願吃垃圾食物也要寒窗苦讀。

而季宴禮又不是不懂他的心思,下一秒跟著拍來一張照片,熱氣氤氳的於是,朦朦朧朧之間,唯一清晰的是季宴禮濕漉漉的半張臉。

楚辭的目光沿著他白淨纖細的脖頸滑下去,接著指尖按在屏幕上劈啪作響。

【屁股著火別惹我】:“好東西!來勁了!”

【屁股著火別惹我】:“決定把這張照片打印出來掛在床頭,每天看一看,賽過活神仙!”

【屁股著火別惹我】:“不就是做題嗎?看楚哥給你連幹三百道!”

說完,他關上手機,提筆正打算來場惡戰。

就在這時,宿舍門猝不及防被人從外麵敲響,“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異常突兀,楚辭手中的筆尖一抖,隨後歪著身子朝門外望去,客廳裏黑漆漆一片,隻剩下急促又凶猛的敲門聲。

連續不斷的聲響惹得人心有不安,楚辭蹙了蹙眉,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

“誰?”他低聲開口。

外麵的敲門聲滯頓幾秒,緊接著便響得更加急切,伴隨著幾聲斷斷續續的:“麻、麻煩你、幫、幫我個忙!”

陌生的聲音,楚辭一瞬間警惕起來,他垂下眼眸想了想,賭場那件事他和季宴禮一直藏在背後,自然不會有人找上門的到底。

更何況,這裏還是學校。

他沉吟半晌,隨後小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對方的音量刻意壓低,有一種莫名的失真感,“林詞安。”

短暫的音節落入楚辭耳中,他略微詫異地眨了眨眼,緊接著扭動門把開門。

果然,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站在門外,身穿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幾縷金黃色的頭發不小心漏了出來。

見楚辭開門,林詞安迅速閃入屋內關上房門,接著緊抿著嘴唇靠在門邊,仔細朝外邊聽著什麼。

楚辭站在一旁,瞳孔收縮的厲害,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高高在上的大銀幕明星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自己的宿舍裏。

大概是自己的目光過於直白,林詞安目光一轉,落在楚辭的臉上,而後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是覺得麵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回憶了幾分鍾後,林詞安詫異地啟唇:“你是之前在宋家撞我的那個?!”

豁,看來記性還不錯。

楚辭抱著胳膊,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淺藍色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點了點頭:“你怎麼會在這裏??”

林詞安舔了下幹澀的嘴唇,頸間的喉結滾動幾下,他喘出幾口粗氣,隨後順著牆邊滑落在地麵上。

“回來辦br理畢br業證,沒想到被私生跟蹤了。”

“甩了一整天都沒甩掉,我隻能趁他不注意躲進宿舍樓裏,沒想到,居然這麼巧遇上了你。”

他摘下腦袋上的帽子,手指隨意地撩了把額前的頭發,金色發絲從指縫間穿過,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斂下,像是蝴蝶撲閃的翅膀。

林詞安確實長得很好看,突出的長相使他年少成名,十五歲的時候因為一部電影爆火,從此以後熱度從未掉下來過。

他的粉絲也是出了名的嚇人,瘋狂地程度太過恐怖,跟蹤偷拍下藥之類幹過的數不勝數,據說從前還有位粉絲躲進他家中住了將近一個月,愣是沒被林詞安發現,還是最後林詞安察覺到自己冰箱裏的三明治被人啃了一口,才抓到這躲在另一個空餘房間衣櫃裏的寄生蟲。

而這段經曆,也成了林詞安無法磨滅的陰影。

特別是在原文中不過,林詞安喜歡上季宴禮後,僅僅因為一次與季宴禮獨處,季宴禮便被其粉絲掛在網上,遭遇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型網暴。

想到這裏,楚辭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對了,上次認錯人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詞安抬起頭,額角還殘留著未幹的汗珠。

楚辭對上他的眼睛,接著擺擺手:“那件事啊,我早就記不清了。”

他轉身給林詞安接了被水,遞入他手中。

林詞安道了聲謝,揚起腦袋一飲而盡。

接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放下手中的紙杯,衝楚辭問道:

“你是不是認識季宴禮?”

第67章 接個吻

聽到熟悉的名字, 楚辭下意識愣了下,隨後林詞安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連忙擺了擺手:“不,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之前見你和他在一起, 畢竟他的身份特殊, 我偶爾也能接觸到。”

聽林詞安這般解釋, 楚辭想了想也情有可原, 人氣爆棚的大明星和上層人士的兒子總會在一些聚會上多見幾麵, 於是楚辭點點頭:“啊,他是我同學。”

“原來是這樣。”林詞安低聲喃喃一句。

著他慢慢站起來, 側過頭又趴在牆邊仔細聽了聽外麵的動靜, 確定門外沒人後,林詞安才重新看向楚辭:“謝謝你幫忙,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 他握住門把扭動一圈,楚辭站在一旁, 問道:“誒?你這樣出去不怕那個人還跟上你嗎?”

“沒事, 他已經走了。”林詞安一邊說著, 一邊拉開房門, 臨走之前還順便轉頭衝楚辭笑了一下,“我聯係過我的經紀人, 她現在在學校後門等我。”

高挑的少年重新戴好衛衣帽子,將那頭漂亮耀眼的金色頭發藏了起來, 抬起手衝楚辭隨意揮動, 接著便轉身匿進了黑暗裏。

楚辭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等林詞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 楚辭才回到宿舍中。

說來還挺奇妙,本該和主角受相遇的重要配角居然和自己接二連三的遇上,楚辭抬起手關掉客廳的照明燈,慢慢走回房間,坐在座位上盯著手心下方的習題本發了會兒呆。

直到手邊的手機屏幕亮起,季宴禮發過來一條消息,是自己因為突如其來的林詞安忘了回他,於是季宴禮過來詢問是不是已經洗漱完休息了。

楚辭的手指“啪嗒啪嗒”敲擊屏幕。

【屁股著火別惹我】:“你猜我剛剛遇到了誰?!”

【屁股著火別惹我】:“你絕對想不到。”

【季宴禮(肯為朕花心思版)】:“哦?這個時間還有人來找你?”

楚辭咬著嘴唇細品了一下季宴禮這句話。

怎麼有一種能直接用來蘸餃子的感覺?

他迅速回道;“哎呀,隻是巧合啦,可你能想到嗎?我遇到的人居然是林詞安誒!”

“林詞安,就是那個演劇特火的大明星!”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你說過喜歡他。”

楚辭眨眨眼,疑惑地歪了下腦袋:“誒?我有說過嗎?”

“”

季宴禮不說話了。

見他不再回複,楚辭也全當是到了季宴禮的休息時間,他關上手機收拾好習題本,隨後鑽進浴室裏洗漱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楚辭看到了季宴禮發過來的最後兩句話。

“你沒說過。”

“說過喜歡的,隻有我一個人。”

楚辭盯著這兩句話看了半天,接著抬起手揉了揉後腦勺。

怎麼跟宣誓主權似的。

他隨口敷衍地回了一句,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後翻身起床,楚辭沒忘記昨晚和季宴禮約好了要提前在食堂見麵,所以動作飛快地整理好自己,拎起書包出了門。

最近氣溫驟降,不少人已經換上了厚實的衣服,冷冽的寒風吹得楚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站在食堂門口,抬起頭朝裏張望,還沒來得及找到季宴禮的身影,下一秒,自己的手臂被人從一旁拉住,楚辭轉頭看過去,不知季宴禮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旁,帶著他往食堂側邊走去。

這個位置很少會有過來,再加上周圍幾棵樹遮擋,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楚辭看了眼四周,兩個人都沉默著沒說話,怕被另外的人發現,以至於這詭異的氛圍讓楚辭總覺得自己和季宴禮像是來這邊偷情的。

季宴禮鬆開楚辭的手,回過身看向他時,敏銳地捕捉到了眼前人眼裏一閃而過的怪異神色,他抬起手用指節敲了敲楚辭的額頭:“在想什麼呢?”

他用的力度不重,但除此還是條件反射抬起手揉揉那塊被觸碰過得皮膚,接著搖了搖頭,把將才的想法通通藏了起來:“沒”

楚辭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會說謊,季宴禮見他不承認,眯了眯眼眸:“難道——你在想昨晚遇見的林詞安?”

麵前的少年一聽,立馬睜大眼睛,揚起腦袋用力搖了搖:“才不是!”

見季宴禮笑得一臉狡黠,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楚辭忍不住皺起眉頭。

【哥們兒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這麼不懷好意,感覺一肚子壞水。】

“好啦,逗你玩的。”

季宴禮揉了幾下楚辭的頭發,他家小貓再逗下去就該徹底炸毛了。

“喏。”季宴禮從書包裏拿出一個漂亮精致的禮盒,解開上方的結後,打開盒子展現在楚辭麵前。

楚辭垂眼看過去,隻見不大的盒子裏整整齊齊擺著各種各樣的小糕點,最下方一層還是裝著滿滿當當奶油的泡芙,空氣裏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香味,頓時讓昨晚本就沒吃飽的楚辭肚子響了幾聲。

“上次看你在宋家吃了很多甜品,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些。”季宴禮說著,從裏麵拿出一塊白白胖胖的米糕,遞到楚辭嘴邊,“正好我不太喜歡吃甜,你愛吃的話,我明天一起都被你帶來。”

楚辭就這季宴禮的手張嘴咬下一口,鬆軟的糕體像是不用咀嚼就能自己融化,味道不怎麼甜膩,回味還有一種淡淡的桂花香,楚辭眼睛一亮,毫不猶豫誇讚道:“好吃!”

季宴禮看著他這幅心滿意足的樣子,不自覺揚起唇角,一口一口給楚辭喂完米糕,季宴禮又拿起一枚泡芙,塞進楚辭嘴裏。

甜甜的奶油格外細膩,楚辭愜意地眯起眼。

【有人投喂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美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