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本分的司機，一直勤勤懇懇地開車，沒有多收一分錢的車費，也不會像是其他出租車司機一樣帶著外地人在城市裏連續外環開兩小時多收兩百塊。
我一直以為好人會有好報，也一直信奉著這一個普世道理，堅持做一個好人。”
司機身子雖然在發抖，但話語聲卻是不停，
“你知道嗎？在人們最害怕的那段日子裏，我見到老奶奶都敢扶，我是好事做盡了啊，我以為我會有好報的，我以為我是個好人，我會有好報的。
可是，我那天就是去送個人到醫院，他說了她的妻子臨盆，他想要快點去到醫院，可他卻帶我來了這個墳場，然後殺了我...”
說到這裏，鬼司機的表情變得怨毒起來，渾身鬼氣不斷冒出，憤怒的意味平白增添了十幾分，他的語氣變得哀怨起來，變得可怖起來：
“我不服啊，我冤枉啊，憑什麼？憑什麼我一輩子都在做好事，我這一輩子一件昧心的事情都沒有做過，憑什麼我最後要含冤而死，憑什麼？！
這些過路的叫車的人都得死！都得死！既然好人沒好報，惡鬼肯定也沒有惡報，我要變成更厲害的惡鬼，就算變成鬼，我也要保護好我的家人。
殺人！殺人就能變強！殺人就能變成更強大的惡鬼！我先回去殺了那個害死我的鬼，並在他變成新鬼的時候就把他的靈魂打散了，魂飛魄散！
惡人害人，新變成的惡鬼竟也是差點殺死我這個已經害了好幾個人的惡鬼，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作惡有這麼多的好處。
我從那以後開始信奉一件事...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鬼司機說話的時候，雙手握著方向盤，身子前傾，壓在方向盤上，鬼氣又泛濫了幾分。
他從喉嚨間發出痛苦又悲愴的低吼，仿佛控訴著命運的不公，世界的苦楚。
我靜靜看著他的發泄。
旁觀者清。
我知道提倡善良是一種教化的方式，人人善良，君權當然至高無上，因為沒有人樂意反抗了。
可是失去了善良，全世界都是惡人當道，所以善良這個詞，最好取中性詞。
我當然是更希望全天下人人都善良的，那我作惡他們都能原諒我了，我就是世界上最享受的人了。
可抱有這種殺千刀的小聰明的糊塗蛋又不僅僅隻有我一個。
所以惡人是必然會有的。
怪世界嗎？怪不上。
怪命運嗎？好像確實是命運弄人，他那天不去接那個殺人犯就好了。
怪人性嗎？其實就是人性的錯。
作惡到什麼程度才算是惡呢？我不知道，我分不清。
但殺一個司機，一個一生為善，不與人交惡，隻是做善事，又窮苦無錢的司機，不為財，不為色，不為仇，凶手圖什麼呢？
我側寫了一下凶手的意圖，發現凶手就是單純地為了殺戮而殺戮，為了害人而害人，僅此而已。
這是變態殺人狂的心理側寫，我雖然學藝不精，但大約也能感受得到。
我歎息一聲，車子就已經停在了一個學校前，路上沒有行人，周圍是烏漆漆街道，黑壓壓的一片，沒有霓虹燈，也沒有閃爍的燈牌，隻有黑暗。
其實我以前也見過這樣的景象，以前老小區偶爾會停電，過一段時間就會停電一次，那時候整條街就是黑漆漆的。